正文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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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夜色漆黑,薄雲遮掩了皎潔的彎月,墨綠的枝葉隱在暗處似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寒風吹拂著窗紙發出陣陣輕微的聲響。走廊間高掛的燈籠隨風猛烈飄搖,光芒愈加微弱,似隨時可被寒意撲滅。
耶律寧端坐在桌邊,腰身挺直,修長的指節輕點在卷頁上,白皙的麵容在明亮的燭火下愈加英氣逼人,眉宇間隱隱有一絲寒意。他微微抬頭望向窗邊,微風輕拂兩鬢邊的發絲,撲在麵頰上,硬朗的麵容隱約浮現一絲淡淡的柔和。
今夜風有些大,牢房間更是寒上幾分,不知梓昕僅著一身薄衣又能否受得住。耶律寧微擰劍眉,碧藍的眼眸中略有些擔憂之色,早知他應該派侍衛多加幾床被子。罷了,此事很快便會過去,明日清晨他會親自將梓昕從牢房中抱出來。
耶律寧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略有些冷,苦澀之味溢滿了口中。他緩緩放下茶杯,神情鎮定自若,好似未有任何事發生一般。然他派大部兵力前去西北平定戰亂,而城中守衛嚴重不足。耶律寧故意撤去皇城外的侍衛誘敵深入,趁耶律泓留在皇城時在派穆王帶兵包圍。
此計甚為艱險,若稍有差錯便全軍覆沒。而在匈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慘敗者的下場極為殘酷。耶律寧用力握緊拳頭,他必須要將逆賊一網打盡,他絕不會像上一次般心軟留給耶律泓東山再起的餘地。
深夜異常寂靜,遠處隱隱傳來一絲嘈雜的聲音,許久漸漸沉寂了下去,偶爾有幾聲鳥雀鳴叫的聲音,略顯淒涼。
緊閉的房門猛的被推開了,帶來了一陣猛烈的寒風,桌上摞起的書卷被掀開了幾頁,明亮的火焰輕晃了一下。
耶律泓身著深色衣衫,被身後的侍衛簇擁著大步走上前,修長的指節緊緊握住身側的劍柄,俊秀的麵容異常蒼白,光潔的額頭隱約有一層密汗。
耶律泓看著偌大的宮殿中空無一個侍從,隻有耶律寧鎮定的坐在桌邊,麵上不禁有一絲詫異,他深恐房間中有詐,然堅毅的麵容未流露一絲懼意,他為今天的這一步付出了太多艱辛,無論遇到任何險境,即使付出他的性命,他也絲毫不會退縮一步。
“你來的有些遲了。”耶律寧緩緩起身走到耶律泓麵前,他冷冷看向麵前的侍衛,侍衛不禁向後退了半步,“我都撤去了城外的守衛,難道大哥還不敢踏入嗎。”
耶律泓冷哼了一聲,果然是耶律寧的計謀,以他對耶律寧的了解,耶律寧絕不會安然赴死。“你還有什麼計策盡管使出來,何必藏著掖著。”
“大哥是被五年前嚇怕了嗎,房間中卻無任何守衛,難道大哥還不肯相信。”耶律寧微微勾起嘴角,笑容異常冰冷。
耶律泓憶起五年前他的狼狽逃脫,心間燃起一絲怒意,腹中一陣刺痛,他不禁抬手用力按上腹上的衣衫。
耶律寧微微低下頭掃向耶律泓的腰腹間,耶律泓猛然直起身體,冰冷的看著耶律寧,“事已至此,亦不用我再與你多言,交出王印,我饒你性命。”
“大哥豈會放我離開。這五年來的艱苦你日日刻在心間,又怎會不想趁機報複我。”耶律寧一字一頓的說,耶律泓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若他今日兵敗耶律泓必不會放過梓昕和辰兒。
“是我說中了大哥的心意嗎?”耶律寧向前走了一步緩緩道,清朗的聲音愈加冰冷,多年來他曾想一點點靠近耶律泓,然耶律泓又可曾將他當過親弟弟。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耶律泓抬起衣袖,他絕不會放虎歸山,任耶律寧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然若讓他親手了解耶律寧的性命,確實有些困難。
“王印不在我手中。”耶律寧平靜的說,好似未看到刀劍反射的光芒一般。
耶律泓看著耶律寧鎮靜的麵容,似乎在肆意逗他一般,心中的怒意更甚,他重重放下衣袖,身邊的侍衛拔出刀劍迅速衝上前。
耶律寧心間異常寒冷,他本以為耶律泓會念及兄弟之情,對他稍稍軟下幾分,原還是他想錯了,耶律泓在邊疆的這幾年受盡了苦楚,性情非但有半分改變反而更殘忍了。
耶律寧側身避開侍衛的攻擊,抬手奪刀,手起刀落,鮮紅的血液迸濺在衣衫上,耶律寧的麵頰似也染上了星星的血點,碧藍色的雙眸間隱約有一絲血光,平和之氣蕩然無存,周身散發著濃濃的寒意與暴厭,似與五年前站在高台上的身影無異。
“屬下來遲求主上責罰。”身著鎧甲高大勇猛的將軍單膝跪在耶律寧麵前。
耶律寧扔下長刀,冷冷點了點頭。
“你早有防備,不可能西北戰亂你已經調走了皇城大多兵力。”耶律泓看著身後突然湧出的眾多侍衛,將他的親兵團團包圍,眼中溢滿了不可思議。
“若我當真毫無防備的站在這裏,就隻能看著你殘忍的殺害我的妻兒。”耶律寧心中的一絲緊意緩緩散去,幸好梓昕未看到這一幕,否則梓昕絕不會原諒他毫不顧惜性命的舉動。
耶律泓用力握緊拳頭,眼中溢滿了憤恨與絕望,“為什麼,我籌備了五年仍無法敵過你,你可知我在這五年間所忍受的苦楚。”他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了,輸給了一個不如自己的人。
當年亦是如此,他身為大王子身份尊貴,然他拚命討好父王,仍未得到父王的一絲注目,父王的神情一直停留在那個低賤的男寵生下的孩子,異常的慈愛,是他不曾奢望過的。
“我從未想過與你爭過什麼,五年前亦是。”耶律寧看著麵前之人,麵上有一絲悲傷,他牢記住爹爹臨終前的叮囑,不忍殺害他的親哥哥,然耶律泓又將他的心軟當做了什麼。
“你既已得到了王位,又何必假惺惺的說這些。”耶律泓憤憤的說,指尖用力握緊,微蹙秀眉,似在隱忍腹中的不適。
“五年前我隻為了活下來,而如今我是為了愛人和孩子,我絕不會親眼看著他們收到一絲傷害。”耶律寧微微搖頭,眼中有些失望,“若是父王還在世,亦不會願親眼看見你將祖先辛苦得來的土地拱手讓給別人。”
“你竟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耶律泓頗於招募人手,未曾懷疑過跟隨多年的親信,他未想到自己竟被手下出賣了。
“大哥不亦是如此嗎?”耶律寧揚聲道,耶律泓的手段比當年高明了許多,但更是甚為不堪。
“若大哥願撤去城外守衛的士兵,我自會放你一條生路。”耶律寧看著地上流淌的血泊,心下稍稍有些不忍。
“你是不忍心了嗎,這五年來你的心性可是改變了不少,”耶律泓仰頭大笑,聲音的偌大的宮殿中異常響亮,“你可不要忘記了,你憑借厲狠登上王位,若你稍有一分手軟,遲早有一天終會被推下王位。”
“我隻是念在爹爹的麵子上而已,若單憑你與敵人私通這一點,我足可以將你杖斃。”耶律寧看著耶律泓酷似爹爹的眉眼,終無法狠下心。
“他隻是你的爹爹而已,我的母後是高貴的王妃。”耶律泓重聲道,他的血統高貴又有母家的扶持,然他猶未鬥過耶律寧,這一點的恥辱牢牢刻在了他的心間。
耶律寧用力握住衣袖邊,若爹爹得知耶律泓這幅言辭,心中又會如何傷痛,雖爹爹不曾親近過他們,亦是痛恨親身孕育的恥辱,然懷胎十月感受著腹中血脈的輕輕蠕動,又如何狠得下心。恐怕爹爹離世時猶在擔憂他們的安危。
“我不需要你所謂的同情,生路,留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簡直生不如死。”耶律泓用力甩開衣袖,他就算死也不會再接受耶律寧的流放。
“若你答應我安穩的生活下去,絕不在動異心,我甘願讓你留在匈奴城中。”耶律寧當年的責罰有些過重了,多年來他想起耶律泓的艱難處境,便有些愧疚,然如今他看著耶律泓這幅狠絕的模樣,僅餘的一絲歉意也蕩然無存。
“我多次帶兵謀逆,你又豈會在相信我。”耶律泓冷冷哼了一聲,就算耶律寧是真心,他也不甘願一生淪為草寇埋沒與鄉野之間。
耶律寧微張薄唇,他自不會相信耶律泓,但他亦有保證耶律泓服從他的把柄。
“若我還活著一日,我就絕不會放棄爭奪王位之念。”耶律泓看著耶律寧冰冷的麵容,似覺得他在嘲諷自己一般。
“動手。”耶律寧冷聲道,或許他就不該期待著耶律泓能有一絲改變。
“慢著。”耶律泓抬手指尖輕拍白皙的掌心。“你以為隻有你想得到埋兵布陣,難道我就不會嗎?”
耶律寧看著耶律泓麵上一絲得意的笑容,心間稍稍有一些不安,他不知耶律泓又在耍什麼花招。
“這是你逼我的。”耶律泓碧藍色的雙眸愈加寒冷,若不是被耶律寧逼到絕境,他絕不願用這般卑鄙的手段。
不過他亦想知道耶律寧到底有多愛那個中原的小皇子,是否甘願為他放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