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十幾年了，時候回家看看了。
    依稀記得那是個不大的村莊，但很富饒。村子裏有戶姓王的人家，是族長，維持著村莊的秩序。而恰巧的是我便是那姓王人家的兒子，從小在村子裏生活，卻沒想到剛行完禮冠（這裏指十五歲）的我被送進了城。
    那天我記得清清楚楚，成年禮後幾個星期我被叫到了大堂。我看見不少人站在大堂，上位坐的是我的父親，他滿臉嚴肅地看著我，一旁的母親眼眶紅紅地盯著我。
    “怎麼了，爸？”我問出來第一聲。
    父親沒說話，倒是母親不忍見我，捂嘴無聲地哭了。透亮地光珠落在地上，印上了痕跡。周圍的人神情怪異地看著我，但我清楚，那怪異中還夾雜著某些情緒——同情、悲哀。
    “淼兒，你大了，也該去外麵看看。”
    “什麼？”我心底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下一刻果然成真了。
    “我和你母親還有村裏的鄉親們商量後，決定送你到城裏讀書。人嘛，這一生還是要見見大世麵，總不能窩在這小村子裏。”
    我不明白，父親和大家商量好了？我看向其他人，雖然他們都是笑著在點頭，但我發現了他們在害怕，是死亡來臨時的恐懼和無法逃脫的無奈悲涼。
    “那顧恒呢？他要和我一起去？”
    “他……”父親遲疑一下道“他不會去，他要為你打理好剩下的事。”
    “什麼事非得等我走了後打理？”
    “小孩子知道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你去收拾東西，明一早就走。”
    我麵露冷笑，既然自己是小孩子，也不再多問，回到房間按他所說整理東西。
    “顧恒，我要走了……明天一早的火車。你要知道，這意味著我們會有很長時間不能見麵……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一路平安。”
    “沒了嗎，就這些？還是你不敢說出口？”
    我盯著他，看著他那冰山臉一點一點融化。
    “你會回來的。”
    “對，我會回來，但我不知道是多久。幾天，幾個星期，幾年，幾十年，一輩子，甚至下輩子才能回來。”
    “我相信你。”他露出了笑。
    我上前擁抱他，健美的身材散發出屬於他的雄性荷爾蒙味道，令人流連不舍。我吻上了他那略厚的唇，吻上了高挺的鼻梁，深沉的眸子，和那濃密的眉毛，還有光潔的額頭。
    身體就像電磁爐，越來越熱，越來越不受自主。我和他激情纏繞著，最後一次嗎……最後一次身體與身體誠實相交。
    第二天，他沒醒我就走了。提了笨重的行李箱，走了幾裏山路，終於到了公交車站。我清楚隻要我踏上了某輛車，那就意味著我要遠離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在我糾結不已時，車來了。我踏上了行程，我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回去！
    誓言實現了，不過是等了十幾年。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心裏微微感歎。十幾年變化竟這般大，真是活見著了。
    下了車，拖著行李箱，看到雜草叢生裏的一條顯眼的小路，眼裏露出笑意。我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是青山綠水的味道。望向遠方，因心情激動不已而顫抖，故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