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崎站在那兒站了足足三四分鍾，也不見無常過來吱一聲。
    “你到底要不要過來！”
    被點名，無常趕忙起身，笑得那叫一個明媚。
    燦爛那是開心加感激，明媚可又多了一層親近。
    沈崎回頭看看他，眉頭皺起。
    這個笑真滲人，還是不看為妙。
    見自己隱秘的示好被無視，無常也不著急，頂著笑，走到沈崎身邊，一巴掌就呼在了地上那團灰色影子上。
    “喂喂，別裝死。”
    他那副顯然要用刑的強調讓沈崎微微笑了笑。
    膽魄還是有的。
    嗯，可以完全放心合作。
    之前都在互相碰撞試探的二人，此時都有了放下芥蒂的打算。
    無常就是像沈崎想的那樣子做的。
    他拍完灰色影子，把他拎起來，捆在了椅子上。
    是的，繩子這種不入眼的東西其實也可以很強大的。
    塞了一把刀子在沈崎手裏，無常含著下嘴唇，一臉興奮的交代他看好了，然後調頭就往樓上跑。
    沈崎搖搖頭，不過還是握住了那把削平果都不算利索的小水果刀，坐在了椅子對麵的凳子上。他知道無常這是去取他的官印了。
    鬼媒有官方記錄，所以自然有官印。
    無常跑回來後，張大嘴在雙手捧著的那塊不比一個葫蘆體積小的四方印上，猛哈氣。
    哈了好幾口，無常示意沈崎讓讓。
    接著掄起胳膊，一下子把平整的那一麵按在了灰色影子上。
    他也不管按在哪兒了，反正影子接著猛烈扭動外加無聲低吼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
    沈崎才不相信，鬼媒這一行的官印會這麼張揚，側目看過去，以身高優勢看到了，嗯，平整的那一麵中央嵌著一塊兩個一元硬幣麵積左右的朱紅木牌，他笑了笑。
    無常正小心的往回收印，自然察覺到了沈崎的注目，他也是有意示人，沈崎要是不看，他才氣死了呢。
    不過，沈崎的那抹笑就不好了。
    怎麼，看不上啊？
    這可是自己用從牙縫裏摳出來的資金買了一塊好陰沉木碎料，給裱上的，多麼的鄭重和莊嚴。
    即使外表張揚了點，那也是不讓人小瞧了不是。
    他撇撇嘴，斜一眼沈崎，抖起腿，隨意的說
    “要是再看不上我的東西，咱可就別合作了啊。”
    瞧他那不溫不火的警示，沈崎直接以一個回身，屁股對著他作為回答。
    無常自己太敏感，他才不參與。
    “哦喲，還上眼了，你，你是鬼師，你也拿出個身份證明我瞧瞧啊。”
    有他的好看，他就閉嘴。
    “這種玉璽一樣的累贅東西，我會用嗎？”
    無常閉嘴了。
    不過是因為氣憤而暫時憋氣。
    信物拿出來就要瞬間鎮住人家，不然捏手裏還得人家靠前才能看清楚，不覺得很滑稽嗎？
    他考慮的不要太周到，居然敢鄙視他的決策和品味。
    大膽！
    沈崎說完就把視線放到了灰色影子那兒。
    不過身後那一直壓過來的滾燙怨恨氣息，他也無法忽視。
    好吧，既然決定放下芥蒂，那就拿出點誠意好了。
    “我有證明，就怕你不敢看。”
    無常看著轉過身來，含笑看著自己輕聲說了這麼一句的沈崎，嗤笑一聲，還配合了閉眼的動作，絕對把不屑上升到了輕蔑。
    “老子，可是鬼媒，什麼難看的鬼……啊！”
    誰特麼讓你在我剛睜開眼時展示的！
    隨著一聲低低的哀嚎，無常的臉非常難看。
    太丟麵子了，居然會被一個躺在手掌心裏的灰色眼睛珠子嚇到。
    要不是出現的太突然，他絕對不會，沈崎臉上那不相信的神色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
    沒見他隻是叫了很短促的一聲，很快就鎮定下來了嗎？
    沈崎冤枉，他隻是被無常臉上那瞬息萬變的表情惹得發笑而已，難道他沒遇見好玩的事而笑的權利嗎？
    “你的東西怎麼這麼難看！”
    無常開始打壓。
    再說本來就難看，和自己手裏抱著的古色古香，朱紅墨黑相契合的印比起來，就是難看。
    “難看才能威懾，而且不會第一眼就讓別人動搶過去的念頭。”
    聞言，無常抱緊了手裏的官印，算了，明天他還是除去外麵的保護套吧。雖然錢等於白花，可這是吃飯的家夥什，也就認了。
    無常幽怨的瞪一眼反而把他鼻子牽著走的沈崎，那個來氣。
    “這是我們門裏曆來仙逝的鬼師留下的修為，我隻是拿來用而已。”
    無常犯惡心的離遠一點。
    “這是人眼？”
    得到沈崎一個默認的微笑後，他更膈應了。
    “你，你平時就放身上？”
    沈崎搖搖頭，無常剛要鬆口氣，就聽沈崎那明顯是要認真說事的低沉嗓音響起
    “嵌在手掌裏。”
    “草！你別嚇人好不好！這麼變態！”
    沈崎點點頭，好像並不生氣。
    “嗯，手法是比較變態，不過方便，隻要這樣，拿取也很方便，就像耳朵上的耳洞。”
    無常在沈崎一點都不忌諱，淡定的扒開手掌心一條泛著微紅色澤的口子，給他示範後，終於挺不住，奔向了廁所。
    沈崎望一眼傳來嘔吐聲的廁所，沉默的坐了下去。
    原以為無常會軟趴趴的出來。
    當看到那個臉上掛著水珠，一臉凶巴巴，衝過來的無常，沈崎把凳子往後移了移。
    瞥他一眼，無常做出一個‘我忍了，爺我膽大不怕整’的眼神，沈崎，笑了，伸出手往前伸伸，一幅請他先來的意思。
    他先來就他先來。
    “喂！沒死給我說，你準備怎麼死！”
    無常不耐煩的抬腳踩在灰色影子上。
    他才不問來幹什麼的蠢話，難道要往自己身上攬事兒嗎？
    這個時候就適宜避重就輕。
    就算有疑惑，瞧這個家夥的手筆估計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
    懶得費那勁。
    沈崎在他身後，露出讚許的眼神，雖然出乎他的意料。
    “不說話就視你自動放棄選擇權了啊。”
    他是鬼媒，即使有權也不能隨便處理一個小鬼。
    總得師出有名不是，這就和法庭上，原告被告都得被問到‘還有什麼可陳述’一樣。
    說了，沒什麼實際效果，但，自己再出手可就沒了私刑的大黑鍋了。
    說完，無常就轉身奪過沈崎手裏的刀子，毫不客氣的照著灰色影子就捅。
    沈崎幾乎是睜了睜眼。
    無常的氣勢完全像個土匪。
    這是打算虐殺嗎？
    就憑無常小小鬼媒可動用的權力，沈崎開始考慮他會被連累多少。
    但，他沒有阻攔。
    屁股連動都沒動。
    對於這種不顧一切，上來就傷人的鬼魅，他向來不給好臉，歪風不可長，該硬就要硬。否則那些奉公守法的好鬼，置人家於何地？
    捅了好幾刀，無常看灰色影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當然除了開始嚎了幾聲，一句話也沒說。
    他又泄氣的補了一刀。
    這不是純屬逗他玩嗎？
    玩心重，會丟命的孩子!
    無常在心裏給這個小鬼頭上了一炷香。
    把刀子扔進火裏，去晦氣，無常拍拍手，坐到沈崎身邊。
    等著那個小鬼頭自動消失。
    當他第三次抬起眼皮子，還看見那個家夥後，他扯起兩根香蕉都剝了，遞一根給沈崎。
    沈崎沒接，他微微往無常前麵傾了傾身子，可被無常一把起開了。
    就在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的時候，那團影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