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剛投進孔裏邊，門就從裏麵開了。
    “嗨，小子！”
    門打開了一半，大約是開它的人個頭才到無常的腰，他站在門邊，垂著另一隻手，板著一張稚嫩的臉孔，眼珠子隨著無常的動作上下左右微微移動。
    無常嘿嘿一笑，匆忙的和他打個招呼，就彎腰把腳下的東西往家裏拖。
    “你又要幹什麼！這又是什麼垃圾！”
    無常才拖到門裏麵一點點，就被一隻腳踩住。
    他不高興的抬起頭，對小男孩揮手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麼，什麼垃圾，別看它隻有三十幾斤，可值幾大百塊呢。”
    男孩退到一旁，皺起眉看著無常撅著個大屁股，嘴裏哼哼唧唧的拉扯。
    “我說，我的房間沒地方擺你這個幾大百塊的垃圾。”
    無常直起身，捶打著後腰，扭臉對男孩沒好氣的說
    “就不能過來搭把手啊，十四歲的身子真是給你白長了，個子不達標，力氣再不達標，改明我給你買個輪椅回來算了。”
    男孩甩上門，頭也不回的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抱起爆米花，繼續看電視。
    無常用力的拍拍手掌，斜一眼男孩，走到沙發後的桌子那兒，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
    “你這個白眼狼，我咋就吃錯藥把你給撿了回來呢。”
    “你咎由自取而已。”
    盯著電視裏眼花繚亂的特效武打場麵，男孩頭都沒回一下，隨口的回應。
    無常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摜。
    “你說誰咎由自取呢，啊，你個小兔崽子，看我不打的你爹媽都不認識你。”
    “慢點，大叔，第一，那個杯子是你剛買的，摔壞了，你又得心髒病發了。第二，上了年紀就不要動不動生氣，氣壞了，我沒力氣，搬不動你，隻能看你死了。我會很為難。第三，我沒爹媽。啊，順便補充一下，上麵那句話的論據。你心軟把我撿回來，又心軟花了錢給我瞧病，然後又錯過把我送福利院的機會，不是咎由自取是什麼。”
    無常把手裏正用抹布擦著的杯子，輕手輕腳的放回桌子上，輕咳一聲，猛力在桌子上一拍。
    “林林，反了你！過個青春期了不起了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穿得吊兒郎當，每天不是打遊戲就是吃喝玩樂。”
    林林把電視關了，站起身，走到地上那攤被他稱為垃圾的東西前，彎腰去夠。
    “都說了別動不動就生氣，前幾年，你提前過，更年期，我是怎麼對你的，我看白眼狼的是你。”
    無常一巴掌拍在林林的頭頂。
    “說幾萬遍了，那不是更年期，老子永遠青春永駐。”
    林林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切了一聲。
    “我還留著你抱著被子哭的照片，你要不要欣賞一下？”
    無常皺起嘴巴，氣哼哼的看著林林。
    “我告訴你，你的名字我不會給你改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別以為氣我，我就會改變主意。”
    林林翻個白眼。
    “你要是願意看著我背著這個恥辱直到學生生涯結束，你就不同意好了。”
    “你嚇唬誰呢！”
    “還能有誰，監護人，你啊。”
    無常瞪他一眼，彎腰抬東西。
    林林皺眉看看還是擺到自己房間的二米長的金屬物，板臉，盯著無常。
    “您老這次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無常拍拍手，又在身上拍打著灰塵。沒事兒人似得說
    “沒什麼，撈個屍！”
    林林直接下結論
    “有病！”
    無常瞪他一眼。
    “小兔崽子，你以為我願意啊。”
    林林嘟囔一句：
    “你的老毛病了。”
    “什麼毛病，這是助人為樂，很高尚的，你懂不懂啊。”
    無常開始擺弄起那個金屬物。
    林林坐到床邊，看著無常忙碌。
    “哎，大叔，為了省錢，你這次的計劃又是什麼？我可過了賣萌的年齡。”
    無常在金屬物上這兒拍拍，那兒拍拍，心不在焉的回應
    “孤兒尋親這個理由百試不爽，我不打算另尋他法。”
    林林皺眉。抱胸，倚在床頭。
    “你這樣，對你的表哥也太不恭敬了。”
    無常撇撇嘴，不苟同的說
    “有什麼不恭敬的。”
    林林哼一聲。
    “您老的光榮事跡，還需要我多說嗎？為了合法領養我，別人眼裏無業遊民的你，隻好利用你表哥，說服他收養我，然後又讓他過繼給你，人家死的時候，你就差沒笑掉牙齒，現在又這麼消費我的身世，你覺得這還算恭敬嗎？”
    “哎呀，沒問題，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
    無常把金屬物上的罩布蓋回去，眉開眼笑的大叫一聲，而後，拍拍手，坐到床邊，認真的看著林林。
    “孩子，你太單純了，他快死了，我說服他把你過繼給我的成功幾率才能達到百分之百啊。”
    “那有必要笑成那樣兒嗎？幸虧就我看見了。”
    無常在他腦袋上敲一下，酸溜溜的說
    “他不就照顧了你小半年嗎，還多虧他照顧的‘好’，不然，你那能長這麼矮，我怎麼能以壓倒式的優勢，管教你呢。”
    林林鄙視的看他一眼。
    “也就比我高十幾厘米，也敢這麼囂張的大言不慚，不就被你看見那麼一次，打了我嗎，你就跟人家斷絕關係。真是無情。以後我可得注意著點。”
    無常哼一聲。
    “就一次？你那麵黃肌瘦的體型是怎麼來的？我還肯拿錢給他換你，就不錯了。”
    “那是你沒有偷成吧。”
    “你還敢說，還不是你不肯走。你個王八羔子，白眼狼。”
    “喂，當時外麵在下雷陣雨哎！”
    無常更大聲的吼回去。
    “雷陣雨哎，多好的，不要錢的掩護啊。”
    “你這個鐵公雞！不跟你說了。看來明天我又要請假了。”
    “誰？誰鐵公雞？是你吧，你藏了那麼多袋零食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
    無常摸摸鼻子，得意的晃晃腦袋。
    林林從床上下來。把無常往外推。
    “下周就考試了，我真是謝謝你了。出去，別打擾我複習。”
    無常乖乖的往外走，突然想起什麼，他扭臉對推著他的林林笑著說
    “啊，對了，上次考試滿分的獎勵還沒兌現呢，那個，嘿嘿，最近手頭實在緊，你看啊，換成肯德基全家桶怎麼樣？你要是答應，明天就可以兌現。”
    林林大吼一聲
    “沒門！”
    門碰的關上了。
    無常捂著撞疼了的下巴，踢了下門。
    “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