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傷離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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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去不去,他說他都會等在那裏!
趙夏兩家聯姻的消息不脛而走,聖賢望族的親事總會受到不同凡響的關注。
這些書信在她手裏來來回回已有一整日的碾轉了。蘇洛端詳著信中的每一字、每一句,不禁之間竟紅了淚眼。望著戶外落下的夕陽,該是下決心的時候了!她將它們親手擲入火盆,也罷,這些字句早已深刻在了心裏,哪裏還用得著留在紙上?反而日後難免落下什麼讓他人取笑的把柄。
如今去一趟也好,反正二人已經各有所屬,無際的牽掛空留傷人心痛,要斷就讓它斷得徹徹底底的吧。
一年多的書信往來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彼此心中明了的老地方。
蒼綠的翠柳林在這個季節格外得繁茂,枝枝葉葉的纏繞,千愁萬緒啊……蘇洛讓清竹在外守候,再三叮囑她不要被別人聽了什麼看了什麼去,她一貫聽不得旁人的流言蜚語。一切安頓得合意後,自己便朝那顆最古老的柳樹那邊走去,怎奈步步艱辛?
見她過來,枝繁葉茂深處的魅影略略一個翻躍,他便呈現在了她的麵前。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與他重逢的情景,緊張、羞澀亦或興奮,可現在怎麼就剩下了悲痛?
此刻他(她)的臉真真切切地擺在她(他)的麵前。他仔細看著她,回想起初遇時自己壯著膽子偷偷多看了她幾眼,一如既往,更像現在,精美的容顏讓人難以釋懷。現在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看著她了,可惜他們都多了一重身份,原先的一切就在幾天前統統變了模樣。
他高高的個子,一襲白衣,束發簡單隨意,仿若遙遠的仙人,俊朗依舊的容顏而今卻添了些許憔色。
“阿洛”,他在喚她?是啊!一聲聲滿滿都是憂傷,蘇洛再也擋不住自己眼眶裏的淚水了,她轉身,不願讓他看到自己悲痛的樣子。
“而今你我皆有所許,別的什麼都是妄想……”,在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千萬種狠下痛心斷絕的說辭。
她措不及防地被他從後擁住,他的言語就緊貼著自己的耳根。
“同我走吧,離開這裏,遠遠的!”
他的聲音還是記憶中的柔軟,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幾分涼意,絲絲淒涼沁入人心。
蘇洛強調自己冷靜下來,掙脫他的懷抱,“遠離這裏?”滿口的苦澀開始蔓延。
趙卿桓再次走近她,輕輕牽起她的手,“容身之地天大地大,相反的方向,窮極盡頭”,他誠懇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無知的孩童。
“縱使我們帶走了彼此,帶得走紅口白牙妥協出來的婚事嗎?帶得走滿城紛亂的人言嗎?”
看著他沉默的樣子楚楚可憐,蘇洛頓覺一陣可笑,他的說詞與自己的拒絕究竟哪一個更荒唐?自己是不是太絕情了?沒辦法,剪不斷理還亂的僵局她不想要,也要不得!
數年後,趙卿桓同夏木說過一句話:愛是用一生來嗬護的!
麵對蘇洛的拒絕,他不會強求!在他心裏,放手不是放棄,離開更不是失去!隻要彼此放開的不是心,終有一天他們期待的一切都還會回來。
“阿洛”,他停頓了好久終於開了口,“這是自我出生以來一直戴在身上的東西”,說著就從腰帶上解下一雙成對的黑白小珠子,將其中一顆遞到蘇洛手裏,“它們未曾分開過,現在我把這顆白色的送給你,從今以後它就跟著你了,無論何時切記不要丟棄它。”
蘇洛當時心不在焉收下了那顆小玩意兒,並沒有抽時間去琢磨。回家後,她有認真端詳過它的模樣,指頭大點東西,顆粒狀,隱隱泛著一股光氣,全身通透,裏麵像是被千絲萬縷細微的脈管纏繞著,瞧著有些特別。
她把它戴在脖子上,想起他的叮囑——無論何時切記不要丟棄!
他們的相別不同與書上的哭啼難離,兩人的表現出奇沉著。
馬車開啟了顛簸,蘇洛坐在車裏決然不肯回頭多看一眼,傷離而忘情,了了一世牽念。
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他凝聚神色站在原地寸步不離。
兒時自己貪玩,喜歡偷偷跑到父親不讓接近的地方,偶然聽到那個陌生又奇怪的老人說的話:
天可裂,地偏移,黑白玉煞休分離!縱然被遠隔在天地上下,有一天它們也會合為一體。擁有它們的主人更是如此!
趙夏兩家素愛高調行事,喜結連理搞得沸沸揚揚,更恨不得承包整個京城來炫耀,蘇垠私下滿街嘲諷兩家就差請皇帝老兒來證婚了,惹得滿城風雨盡是閑言碎語。
相比之下,顧蘇兩家就低調多了。京兆尹府邸整席大紅,雖無華麗的裝飾,倒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氛圍。顧大人說府上財力微薄,隻圖個喜慶,引得全城百姓紛紛讚頌!
這俗話說虎父無犬子,看來也並非家家戶戶皆能應證。
應邀的沒應邀的個個表示,這些年深蒙顧大人眷顧,一定會捧場到底。為這事兒,沈娘又是一陣歡欣。
當年為救夫人差點丟了性命,承蒙夫人厚愛,臨終之前把兒子托付給她,現在還能親眼看著那孩子成家,她上輩子是積攢了多少恩德才能換得來今日的福氣?
清竹見婚事已定再無變數,臉上整天掛滿了憂愁,比蘇洛看著還顯悲傷。有時出門聽到街上說三道四議論著,多好的姑娘硬是給栽進了火盆兒等等之類的話,還會哭上兩嗓子。
蘇洛倒是平靜多了,讓她歡心那是假,使她鬧騰也是無用,與其日夜悲痛倒不如平淡對待,人生而在世有多少事情可以如意?任憑對方有多不濟,與她都無多大關係,她隻求不相理、不相待!嫁進顧府全當是邁入佛堂罷了。隻要不是與喜歡的人在一起,青燈枯竹的日子也是難得一片清淨利落。
前些日子外道傳出消息說他們的日子恰好相撞了,老天也真夠愛作弄人的,偏偏選擇同一天。
他是新郎,她是新娘,卻不是彼此的。
日子相衝這件事,兩家媒婆也當麵進行過商議,趙夏這頭明擺出絕不退讓的闊綽,又不忍讓百姓擁戴的京兆尹著這委屈,索性日子全都不調,就算是為京城搞個雙喜臨門得了,皆大歡喜又何嚐不是一樁大快人心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