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原力和元寶正在孤月城門外等候，蓮兒年幼先行休息了，老家主則在三閣守護。
    “雖然已經開春，但是北境的夜還是有些冷的，少爺披上件衣服吧。”元寶為原力披上件外衣，雖然他知道以現在原力的修為，已經是寒暑不侵了，但這份從小到大的關心，卻從未變過。
    “嗯，也不知道梁思舍這次又會用什麼身份來整我們。”原力攏了攏衣服，笑著說道，要再是霍子傑可就有點沒新意了。
    “少爺，你就這麼確定她一定會這會兒來？”元寶昨日與梁思舍秘法傳訊，雖然如今任何傳信符或是書信都逃不過神道設教的耳目，但金元樓十二宮與生死判之間的血脈交感卻是例外，但這種秘法有損心力，也隻能發出微弱的訊號，無法交流。
    “她勢必會混在第一波出教的采買弟子中，相信我。”他那日與霍子傑也是趕著那趟時間走的，所以原力知道時間。
    “好吧。”元寶點點頭，此時還早，城門未開，若梁思舍真是這段時間來，恐怕還要等開城門，如今分秒必爭，也難怪少爺要前一夜出來等。
    “不對。”兩人等了許久，按理說時間已經快到了，但始終不見梁思舍的身影，直到元寶感覺到一陣心悸。
    “有問題。”原力亦有感覺，如果元寶是因為金元樓內的血脈，原力則是湛盧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劍招。
    “梁思舍有難！”兩人對視一眼，急速向著渡口方向趕去。
    肅殺的冷夜下，梁思舍匍匐在地，鮮血混著內髒的碎塊充盈了整個食管，她卻默默咽下，她知道這口氣若是散了，自己怕是真的不行了。
    “你還能跑到哪兒去？”梁思煌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一腳踩在梁思舍臉上，踢散了她的發髻，月光下美奐絕倫的精致麵容被泥沙汙了粉黛，卻更顯英氣與不屈。
    “你這雙手，很是巧啊。”語一畢，劍光一閃，竟是狠狠斷去了梁思舍雙臂。
    “唔。”劇痛讓梁思舍咬碎了貝齒，嘴中的血順著嘴角留下，卻也隻是一聲悶哼。
    “可惜啊，無論是我的表妹，還是巳蛇，你都還是敗在我的手下了。”梁思煌先是輕笑，後是仰天大笑，麵容扭曲到猙獰，終於，所有欺我辱我的人都將死在我的劍下。
    “叫一聲表哥，我給你個痛快？”梁思煌蹲下身子，對上梁思舍的雙眸。
    “呸。”唾液混著血塊，噴了梁思煌一臉。
    “很好。”擦去臉上的血汙，梁思煌一劍一劍劃破了梁思舍美豔的臉。三十六劍，每一劍都深刻見骨，血色染紅了羅裳，浸潤了泥土。
    “我也玩兒夠了，表妹，來世勿要再碰見我了。”梁思煌長劍提起，直指梁思舍的心房。
    “梁！思！煌！！”長劍刺入的瞬間，斷絕了梁思舍的生機，引爆了遲來一步的原力腦中的理智。湛盧穿破掌心，十指連心痛的銘心刻骨，錯失摯友恨的空前絕後，飛星傳恨，滿天星辰似是感受到了原力的恨，光華耀天如同白晝。
    “巳蛇！”元寶呲目欲裂，亦是極招上手，刀氣四散，如同無常取命，直擊梁思煌。
    “嗬嗬。”眼見殺招在前，敵無可敵，梁思煌一把抓來附靈堂弟子以命擋招，男子重歸宗門的美夢近在咫尺，卻是鏡花水月，在無可匹敵的殺意中化作齏粉，這一瞬生機，梁思煌傳送符上手，下一秒煙消雲散，隻留一句輕笑，“原力，恨麼？”
    “梁思煌！！！！！”若是他那日斬殺了梁思煌，一切……一切都不會這樣！原力三步並作兩步將梁思舍環於雙臂中。
    “梁思舍，我一定能救你。”原力說著運起身上無價珠，澎湃生之力如藤蔓般包裹梁思舍漸漸冰冷的殘軀。
    “元寶，叫金玉，金玉……”原力感覺到生之力如同泥牛入海，他期盼的望向元寶。
    “少爺，少爺，巳蛇她……去了。”元寶眼角淚痕劃過，金玉就算是神醫也救不回一個死人。
    “不！不能再因為我死任何人了！不行！”原力身上佛光更盛，藥師經同煥異彩，原力隻覺腦中似有萬卷經書，隻是有一道光幕將他隔絕，他隱約有感覺救人之法就在光幕之後，可無論他怎麼捶打，光幕都紋絲不動。
    “少爺……少爺。”元寶不知道該如何勸，更不知道該不該勸。
    “這一定是假的，思舍那麼聰明，這一定是假的。”原力捧起梁思舍冰冷的臉，想要從縱橫交錯的傷痕中看出人皮麵具的存在，可看到的隻有更加的心痛，三十六道劍痕，已看不出曾經的麵容。
    “少爺你看！”原力抬起了梁思舍的頭，也讓元寶看到了地上的血痕，原來梁思舍被梁思煌踩在地上時，咬破了舌尖，在泥土上寫了兩個字。
    “了雲……了雲……梁思煌！我會殺了你們！殺了你們！”眼角的淚水隨著嘶聲的呐喊再也忍不住了。
    梁思舍在得知霍子傑之事後，就第一時間趕回了神道設教，千回窟回來的每一個人她都秘密的觀察過一段時間，也就恰巧看到了望康拜訪了雲的一幕，她雖不認識望康，但卻將他的容貌刻在了腦中，本想這次畫給原力，誰曾想遭此巨變，危急之刻她隻能寫下了雲的名字。否則隻怕原力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次謀劃之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了雲。
    晨曦點亮了夜空，如同往常一樣，卻驅不散慟者心頭的傷，原力隻是懷抱著那具早已沒了聲息的屍體，頌唱著往生的經文。
    “我這就調動十二宮，絕殺梁思舍和了雲！”元寶驀然起身，嘶啞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溫度。
    “元寶。”原力製止了元寶的動作，如果他原力曾經還有點滴對惡人的救贖想法，此刻也煙消雲散了，犯下的命債，隻有用命來償。
    “少爺！巳蛇不能白死！”元寶不解，他現在隻想殺人。
    “白死？嗬，這每一道傷痕，我都要梁思煌用血來還。”就算是職業殺手的元寶看到原力此刻的眼神都有一絲膽寒，也讓他冷靜了幾分。
    “是，少爺！”元寶躬下身子，既然少爺要殺人，那金元樓就是他最快的劍。
    “思舍愛美，她不喜這樣。”原力看向梁思舍眼神溫柔了許多，指尖一點佛火，點燃了思舍的軀體，佛光中殘破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虛無，鮮血和傷痕在火光中消散，卻留在了原力深深的心底，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原力起身，撿起染塵的巳蛇麵具。
    “後麵的路，你代思舍看下去。”將麵具收入衣袂，轉身，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