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蓿站在一旁看著婉華仙子素手撥琴弦，頃刻間便是一首扣人心弦的曲。隻見佑清仙君拿起笛，和婉華仙子相視而笑，便是琴瑟和鳴，像一股甘泉，一直沁入聽者心靈的深處。看著他們無比默契的模樣，錦蓿壓下心中那湧起的一絲苦澀。輕聲離開，為他們準備茶水。
    據說婉華仙子是仙界有名的冷豔仙子，卻仍抵不過佑清仙君那模樣加上甜言蜜語的攻勢。錦蓿不止一次的見識到佑清仙君說出那些即使是在人間的紈絝子弟也佩服萬分的言語，直逗得女仙，嬌羞不已，麵若桃花，眉目含情。
    等錦蓿泡完茶走到涼亭時，也不知仙君和婉華仙子說些什麼，隻見婉華仙子雙頰微紅，仿佛塗上了最好的胭脂般，明媚動人。連同為女子的錦蓿也不禁看呆，一顰一笑真正是勾人魂魄，和佑清仙君在一起仿佛一副世上美好的畫。
    待錦蓿走進，兩人停止了交談，佑清仙君輕輕挑起仙子一絲垂下來的秀發，輕輕別在她耳後，引得仙子更是嬌羞不已，嗔怪旁邊還有人呢。
    “你下去吧。”仙君揮退錦蓿。
    行了個禮，錦蓿轉身離開，還沒離開多久，似乎聽到那邊傳來話語聲。
    “據說，這錦蓿侍奉仙君千年，可真是……”
    “聰明聽話，用起來方便些罷了……”
    後麵的話幾不可聞，是啊，隻不過是長時間的服侍中學會了察言觀色，知曉了主人的喜好，更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罷了。
    這一月，仙君和婉華仙子可謂是形影不離。仙界都在傳佑清仙君大概栽在婉華仙子手上了，更有好事者開始賭佑清仙君是否對婉華仙子動了真情。曾經和佑清仙君相好一場的仙子們甚是嫉妒，紛紛壓了不會。而婉華仙子的愛慕者們則覺得婉華仙子如此美豔動人，溫柔善良，佑清仙君動真情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於是便賭是。
    這賭局開的熱熱鬧鬧，就連身居青華宮的錦蓿都聽聞了，心中不經哂笑，未將此事當真。
    又一日，仙君出門赴婉華仙子之約，天帝三太子言淵來找佑清仙君，卻不料撲了一場空。言淵也不在意，拉著錦蓿便開始攀談起來，聊著聊著就提到了，最近仙界那場哄哄熱鬧的賭局。
    “錦蓿，你可曾見過婉華仙子，那可真是個美人啊，不經意間的一顰一笑就讓人這心吶便酥了一半。”言淵撐著下巴，一臉癡迷，若細看則發現他雙目清明，“錦蓿，你可參與賭局？你服侍了佑清這麼多年，比我們更應當知曉他是否動了真心。”
    錦蓿笑著回答道：“主子的事，豈容我們下人置喙。”
    言淵偏不聽，放低了聲音：“左右又沒人，你就悄悄告訴我，我也去賭一把唄。”
    錦蓿仍是笑著，不回答他。
    言淵知曉錦蓿是怎麼也不會說，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轉移話題道：“我說，小錦蓿，你這泡茶手藝當真是全仙界就你一人了，有時候真想把你跟佑清要了回去。”
    錦蓿聽過無數次言淵想將她帶回天宮給他泡茶，想來也是他不過隨口說說，自是當不得真。
    還未回答，便聽見院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言淵敢撬我的人，好大的膽子啊！”聲音不急不緩，帶著些調侃。
    錦蓿連忙站起來，隻見佑清仙君身著紫衣，右手執著一把骨扇，緩緩走來。
    “仙君。”
    佑清仙君眼也不看錦蓿一眼，徑直走過，坐在錦蓿先前坐的位置上。
    “你去書房整理下。”
    “是。”
    錦蓿在書房中擦拭了菩提木所做的棋子，看著這有些磨損的棋子，不自覺想到，已仙君那般講究之人，恐怕這棋又要換了吧，下次不如換成玄龍玉的吧，耐磨。
    隻聽砰的一聲，書房門被重重推開。錦蓿慌忙站起身，隻見佑清仙君一臉沉思的站在門口，一把骨扇輕輕扇著，錦蓿看著那用金絲描繪出盛開的蓮花的扇麵不停擺動，心不知竟隨著撲通撲通直跳。
    “仙君。”將棋子放好，轉身為仙君泡茶。
    佑清神君踱步入內，接過錦蓿手中的茶，嚐了一口，不由讚道：“果然還是錦蓿最懂我啊。”放下茶杯，袖子不經意間的一盤竟將棋盤打落在地，棋子散落了一地，有幾個甚至咕嚕嚕的滾到了角落裏。錦蓿想去撿，還未抬腳，隻因仙君的一句話楞在原地。
    “言淵方才同我說，那汲水河神聽聞你精通茶道，想向我討了你。”是用帶笑的語氣說出來的，但錦蓿哪能不知仙君最討厭別人覬覦自己的東西了，哪怕是一副磨損的棋盤，更何況一個服侍他多年的天奴。
    錦蓿直直地跪在地上。剛才打落的棋子正巧有幾顆滾落在她腳邊，這一跪，便直接跪在了棋子上。
    “本仙君並無罰你之意。”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錦蓿手撐地麵，不住地磕頭，“奴婢從未見過汲水神君，更無離開青華宮之心。”仙君未說停，錦蓿便一直磕著。
    “錦蓿如今也三千餘歲，放在妖界也是成年已久，不如，本仙君替你說門親事，如何？”錦蓿看不見佑清仙君的臉，隻能聽出他的語氣有些緩和，鬆了一口氣，如此便是猜對了方向。
    “錦蓿隻願能服侍仙君左右，不敢奢望更多。”
    “當真？”
    “無半句虛言，若非仙君垂憐，奴婢豈能有今日，奴婢隻願侍奉仙君。”
    書房內隻聽到那[咚咚]的磕頭聲，額頭傳來一陣陣刺痛，想是應該磕紅了，棋子擱著膝蓋骨，短時還未覺得異樣，時間一久，便是專心刺骨的疼，身上冒著冷汗，錦蓿還有閑情逸致在心裏打趣自己，若非這膝蓋痛的徹骨隻怕自己早已磕暈過去。
    一雙素白的手出現在眼前，手指修長，指甲圓潤，錦蓿知曉這雙手的主人是多麼多情卻也多麼薄情。
    隻見佑清仙君看似毫不用力的扶起錦蓿，看著她紅腫的額頭，輕聲道，“下次莫要這樣了。”
    錦蓿低頭應道。
    佑清仙君讓錦蓿回去休息，喊其他天奴進來收拾。
    錦蓿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椅子上休息，心放下來之後竟感到些許困倦，迷迷糊糊中便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額頭似有手指拂過，所過之處竟留下些許清涼，隱約中感覺人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片刻之後，聽到熟悉的歎息和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等到周圍再次寂靜，錦蓿睜開眼，入眼便是一個瓷瓶，錦蓿認得這是仙界有名的美容聖品——生肌膏，傳說再深的疤痕也能消失。神色複雜的看著門口，也不知仙君究竟是作何想法。
    生肌膏不愧是美容聖品，不過兩日，錦蓿腫如包子的額頭便恢複了原樣，肌膚似乎比以往也更細膩了些。
    依舊是一日日的服侍仙君，生活仿佛從未變過，愜意中帶著些空虛。恍惚間記起，離姝似乎很久沒來了。
    仙君似乎也很久未曾去赴婉華仙子的約了，婉華仙子的請帖倒是一日複一日。錦蓿拿過請帖，請帖隱隱散發著不知名的香氣，很是好聞，像婉華仙子般讓人驚豔，隻說這請帖便能看出仙子的心意，再配上婉華仙子傾城的風姿，便是薄情之人隻怕也會動心。錦蓿心中感慨道，這仙子隻怕是動了真情，可惜，佑清仙君說是薄情其實更是無情。
    錦蓿拿著請帖推門進去時，仙君正拿著一卷書冊細細品讀，神情專注，嘴角透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仙君。婉華仙子今日又送了請帖。”錦蓿將請帖恭敬地呈上。
    “放桌上吧。”佑清仙君頭也不抬的吩咐道，“若是明天仍送來，便直接回絕了吧。”
    “是。”
    仙君在一旁看書，錦蓿便要在一旁陪著，等會仙君想要做什麼沒個跑腿的，恐怕是要生氣的。
    若說佑清仙君愛美人，其實更愛閑敲棋子落燈花。這不，三太子前幾日剛送仙君了一箱書冊，仙君便將美人忘在一旁。
    過了幾日，錦蓿打開院門，竟看到多日來一直在書房的仙君，正在為花澆水，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又是拿指尖輕點花瓣，像極了情人間的撫摸。
    錦蓿看著這樣的仙君有些恍惚。
    當看到仙君滿臉笑意的對自己說帶她去凡間看看時，錦蓿想，莫不是仙君看書看瘋魔了。
    等跟隨仙君踏上凡間的地麵時，錦蓿想，往後讓三太子多拿些書給仙君。
    看著街道上滿是燈籠，這夜間竟如白日般熱鬧，來來往往的行人手裏各提著一盞燈。真不愧“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地京”，原來這便是凡間的元宵佳節。
    錦蓿看到不遠處擁著一堆人，對著懸掛在杆上的燈籠喃喃自語，細看燈籠上原來寫著字。佑清仙君順著錦蓿的目光望去，看著她好奇的模樣不禁哂笑：“那正在猜燈謎，錦蓿可有興趣？”
    燈謎？錦蓿搖了搖頭，雖好奇，看著人潮卻也不敢過去。
    “你若是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佑清仙君搖著扇子，看了錦蓿一眼，便向那處走去。
    看著仙君當真扔下自己走了，錦蓿咬了咬牙，隻能衝著仙君的背影跑去。
    聽到後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佑清的笑意更深。
    剛才佑清錦蓿所站之處，光線昏暗，無人注意。帶到這明亮之所，隻聽到一聲嬌呼，語氣中帶著經驗與興奮，這一叫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的人都紛紛往尖叫聲響起之處望去，隻見一男子身著玄衣，手執泥金扇，一雙桃花眼帶著笑意，讓人多看一眼竟覺暈眩，心中如小鹿亂撞。
    錦蓿原本緊緊跟在佑清身後，卻不料越來越多的人將她擠到了外圈。錦蓿看著被女子圍著的佑清，心道，仙君看來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便在周圍的小攤上一件件看過去。
    拿起一個荷包，放在手心細細端詳，隻覺神奇，原來竟能將花瓣放在這裏，繡上圖案，真當有趣。
    小販見錦蓿似是第一次見到荷包，便解釋道：“姑娘手中的乃是香囊，可用於提神，吸汗。若姑娘將來若有心上人，也可親手縫製一個贈與他。”
    錦蓿聽完將香囊放下，也不知將小販的話放心上沒。隻是拿起一旁的一把黑紙扇，雖比不得仙界，卻也有一番特別。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黑紙扇，可是用6年以上的冬竹經劈削後精製而成，你看這色澤，而且不易蟲蛀。”小販見錦蓿對著黑紙扇感興趣便極力推銷，“再看這扇麵，是用那金箔一片片貼出來的，扇背再寫上這金色微書。可謂是匠心獨運。”
    錦蓿掏出先前佑清仙君給自己的碎銀，囑咐看上些什麼自己買便是了。付了錢錦蓿將黑紙扇藏入袖中。走走停停，收獲頗為豐富。
    買了盞孔明燈，不放飛就這麼抱在懷裏。轉身往回走時，看到不遠處燈火闌珊下，仙君站在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也不隻是那昏黃的光照耀下，還是說仙君近日心情好，錦蓿仿佛看到了仙君嘴角的笑容，那一刻的仙君讓人溫柔的不知如何是好。
    [噔噔噔]的一陣小跑，還沒開口，便被仙君喂了一根糖葫蘆，錦蓿下意識的咬了一口，隻覺得滿嘴的酸甜，山楂的香味溢滿了整個口腔。
    “本仙君送了你禮物，那本仙君的禮物呢？”無賴樣的攤開手掌衝錦蓿討要禮物。錦蓿掏出剛才買的黑紙扇，遞過去。佑清仙君打開紙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讚道“雖材質一般，倒是精致的很。不錯，本仙君甚是喜歡。”
    “走吧，我們去放河燈。”
    錦蓿牽著仙君的衣袖，想起剛才仙君說，為了防止自己再走丟，便讓自己牽著他的衣袖，今日的仙君溫柔的跟錦蓿剛化形那時一樣。
    盯著自己的手，錦蓿暗忖道，隻怕仙君一時多日未見美人，隻能調侃自己了吧。
    傳言將自己的願望寫在蓮花燈上，放入河中，這願望便會被河神看到，遂能實現。
    錦蓿拿著佑清仙君遞給她的蓮花燈哭笑不得，哪有上仙這麼熱衷於讓河神替自己實現願望的。但是主子都不介意，做下人的還能多說什麼。
    錦蓿看著仙君拿著筆認真書寫，便跟旁人借了隻毛筆，提筆了片刻也未想出自己的願望，卻想起當時年幼時心中所想，刷刷幾筆便寫完。和仙君一起將蓮花燈放入河中，想著這不過是傳說，若真能實現，這河隻怕早已被這荷花燈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