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再見
    不知道別人怎樣，反正顧小川心裏有事的時候睡不安穩，當然這夜他也沒打算怎麼睡。迷迷糊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終於熬到了4點顧小川輕輕起了身。
    顧小川身上有些酸痛，雖然昨晚實質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有些勉強地下了床，腳心接觸地板的涼意讓顧小川更加清醒，深深的看來一眼江城，顧小川走了出去。
    顧小川知道自己這樣很懦弱，逃避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但其實自己走了就是一種態度吧。不是不愛，隻是還有更放不下的東西。
    深冬的陽光來的太遲，顧小川遊蕩在漆黑的天地間有些恍惚。
    或許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了吧，大三下學期許多同學都開始了實習，顧小川本來沒打算，不過現在……家鄉的電網正招人，正好。以後再回學校應該就是畢業的相關事宜了。顧小川抬頭看了看天，星星早就黯淡了，隻一輪殘月掛在黑幕之中。眼淚流幹了吧，顧小川隻覺得眼睛澀澀的酸痛，卻沒有一滴眼淚滑落。
    走吧，顧小川心中暗念了念，離開這座城市，離開江城。沒想到最後先說再見的會是自己。
    去p市的火車不在節假日並不很擠，這會兒還沒到春運高峰，顧小川很容易的買到了硬座，天邊的已經露出了絲絲魚肚白，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顧小川什麼時候醒的江城不知道，但是他翻身下床的時候江城醒了。這天夜裏江城睡得也不踏實，睡前運動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江城一直擔心顧小川的狀態所以睡得很淺。本來以為顧小川是去上個廁所，但等了許久卻沒有回來。江城看了眼窗外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正想著顧小川推門進來了，江城怕嚇著他沒有出聲，順便閉上了眼睛。
    可顧小川沒再走近，江城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顧小川在床頭櫃上放了張紙條，江城立馬清醒了，卻還是沒有動作，他想知道顧小川到底要幹什麼。顧小川深深的望向江城的那一眼他沒有看到，因為怕被顧小川察覺。
    聽到輕輕的一聲關門聲，江城砰地一聲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臉也沒洗就跟了出去，臨走時不忘把紙條抓在手裏。
    本來以為紙條上會有很多字，江城還怕來不及看，及到拿起才發現隻兩個字：再見。可無須更多，江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時至今日他不敢說自己了解顧小川，可他肯定再見兩個字在顧小川心中的分量，不到最後他是不會這麼說的。平時顧小川很介意這兩個字，分別的時候從不說再見，江城剛開始不知道，可從顧小川變化的神色上漸漸明白了。可現在，顧小川說再見，就是不再見的意思吧。
    有什麼是兩個人不能一起解決的呢？沒有麵對過經曆過就放棄嗎？江城望著前邊顧小川停下的腳步自嘲的笑笑，用顧小西的話說他對自己真狠，是啊，他對別人何嚐不狠心？
    可以看出顧小川現在不開心，甚至是憂傷，江城忍住了走向前抱住他的衝動，他可以說走就走，可江城卻做不到說放手就放手。其實現在跟著顧小川到底要做什麼，江城也不確定，隻是想看看他會怎樣吧。
    車聲轟隆，是開往p市的列車，江城遠遠地看著坐在車窗一角安安靜靜的顧小川，心裏不是滋味。七八個小時的車程顧小川連座位都沒有離開，最多是把視線從車窗外的風光轉移到桌子上，水也沒怎麼喝。江城亦然，站在可以看到他的拐角。
    江城拿出過手機，他想知道如果現在給顧小川打電話他會說什麼，但終究是放了下去。暗下去的qq似乎已經是種預示，從前剛設置了隱身可見的時候顧小川笑得特燦爛，像是發現了寶貝一般，而如今……
    眼前的景色漸漸熟悉，是逐漸靠近家鄉的樣子。顧小川想起了媽媽昨天的話，昨天顧小川醒的也很早，他思量著給媽媽發了個短信，有些解釋的意味，其實那時他還沒有這麼堅定的要回家。可一個手滑發出去了一個標點，媽媽竟然秒回：兒子，還沒睡？
    那時候是4點半，顧小川晃了晃眼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沒錯……顧小川大概知道了，媽媽這會兒還沒有睡，如果是起的早不該說你怎麼也起這麼早嗎……所以，如果自己沒有好好交代，沒有安安穩穩的回去待在媽媽身邊，媽媽要怎麼辦？
    顧小川默默刪掉了記事本上的長篇大論，連同著解釋請求媽媽的想法也刪了去。
    快到中午的時候發了個短信告訴媽媽今天就能回去，結果信息回的也是非常快，短短幾句話裏的欣喜似乎是要溢了出來，顧小川收了手機，沒有未接來電……qq裏也沒有他的消息……所以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嗎……本來就該這樣，可顧小川卻笑不出來反而是更深刻的痛楚。
    乘車小姐推著午飯穿梭在列車之中，江城看顧小川一點兒吃飯的意思都沒有，自己也沒什麼心情吃東西，現在想想昨天晚上失敗的牛排或許還是種安慰。是自己太遲鈍……昨天小川那麼不對勁。所以吃的喝的玩的是告別，連最後的親熱都是告別。所以止不住的眼淚也是為這而流……
    江城覺得有些煩躁，車廂裏悶的不透氣，心裏更是如此，終於熬到了下車，江城遠遠地跟著顧小川。
    p市江城沒來過，不過顧小川家的地址他知道，異鄉的街道是更市民氣息的存在。比起省會的喧鬧，這裏的熙攘帶著些小打小鬧的色彩。出了火車站除了有公交的士還有三輪車，江城不敢跟得太緊生怕顧小川察覺到，但他其實並不需要擔心，顧小川現在滿腦子的糊塗漿，隻是憑著熟悉的記憶在行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
    這是要走回家嗎？江城跟著顧小川走過了兩條街道見他還沒有一絲坐車的意思心裏暗想，p市是不大，可走回家應該也不近吧。
    下午的陽光稍明媚了些，p市比c市更北，冬天是幹冷幹冷的，溫度低了許多，江城不由得擔心顧小川那一身c市的裝扮能否抵禦p市的嚴寒。
    電話響了好久顧小川才反應過來要去接，摸索了好久找到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媽媽瞬間清醒了。
    “小川呀，到哪兒了？”顧媽媽關切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回家的真實感更為真切了起來。
    顧小川抬頭看看周圍的建築物，判斷了一下到哪兒了，“快到了，還要半個小時吧。”顧小川看了看時間都四點多了，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
    “好好，飯菜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你直接回家咱們吃晚飯哈。”顧小川不知道顧媽媽從接到他的電話就從店裏出了來，去了菜市超市把兒子愛吃的菜全買了一遍，中午自己也沒好好吃飯，一直忙活著給顧小川做個可口的晚飯。
    “嗯……這就來……”顧小川聽著媽媽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心頭一絲酸痛，回到這兒是以江城為代價的啊，顧小川怎麼開心的起來。現在再看看周圍場景幕幕都傷人。顧小川搖搖頭，努力笑了笑，既然都這樣了就不能再讓媽媽不開心了……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和小西養大這麼不容易，顧小川不能忤逆她的意思。
    距離有些遠江城隻能看到顧小川接了個電話卻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想來是他媽媽催促他回家的吧。那自己呢？江城沒有這麼衝動過，跟著顧小川一路過來沒有想過下一步該怎樣，其實從再見麵起就一直衝動著吧，江城自嘲的笑笑。走一步算一步吧，放棄顧小川，他做不到。
    滿桌的佳肴放在平時確實是美味誘人，可顧小川現在看著卻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但是媽媽就坐在旁邊，滿臉的關切，滿心的期待……旅途勞頓身心俱疲，顧小川連筷子都拿的勉強卻還要裝作開心滿足的品嚐。
    “真甜……”顧小川的筷子在雞翅上頓了頓，轉而夾了塊糖醋魚。媽媽做的雞翅比江城做的好吃一百倍，可顧小川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越好吃越會想起江城的臉，他認真懇切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做著傻瓜的事情……魚，大概是他們的餐桌上總是缺少魚吧，顧小川這麼安慰著自己。
    “小川，這個雞翅不好吃嗎？”顧媽媽知道兒子對雞翅情有獨鍾，這個芝士雞翅顧媽媽想著小川肯定喜歡破費了些功夫，沒想到顧小川隻吃了一口便沒再下筷。
    “好吃……”顧小川抬了抬頭衝著顧媽媽笑笑，轉又去夾了塊雞翅，拒絕對顧小川來說太難，尤其是顧媽媽的言語，連吃飯都不忍心讓媽媽失望的顧小川在別的事情上又怎麼能有所反抗？
    江城看著顧小川輕飄飄地上了樓，自己在顧小川所住的小區轉了轉，看到報亭那兒的城市地圖順手買了份研究研究。先住兩天看看顧小川的情況再說，小區門口有家小旅館，這對江城來說足夠了，隻要離顧小川夠近就好。
    回歸到有暖氣的地方本該是極舒心的事，可顧小川這會兒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自己回來媽媽很高興，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提關於江城的事情，大概是顧小的提前歸來讓媽媽感到放心，所以整頓飯下來笑意未減。整桌子的菜幾乎是顧小川一個人在動作，沒吃多少便實在吃不下了，顧媽媽眼神溫潤如水，時不時地給顧小川夾菜就怕他沒吃飽。吃罷，顧媽媽囑咐顧小川好好休息休息，舟車勞頓的養足了精神再說工作的事情，自己便又投身到火鍋事業當中，大冬天的正是好時候，顧媽媽怎麼能不好好把握機會。
    顧小川翻了翻手機，有些亂七八糟的消息，還有顧小西問自己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沒等她，顧小川回了過去愣了愣，沒有江城的消息很正常吧……本來不就該這樣嗎？可自己為什麼更難過了……
    第二天一早顧小川就跟媽媽到店裏幫忙，電力公司的麵試要在一周之後進行，p市算不上什麼大城市所以電網對顧小川這種名校的學生還比較歡迎，雖然現在沒有畢業但做個實習生還是不錯的，等畢業了再轉正也比較容易。
    早上基本沒什麼人，都是一些準備工作，顧媽媽吩咐著店裏的人忙碌不讓顧小川動手，顧小川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隻聽顧媽媽說，“休息的怎麼樣了？昨天看你的臉都煞白煞白的。”
    顧小川一愣，這麼明顯嗎……“好了，活蹦亂跳~”說著還跳了兩下表明狀態。
    顧媽媽樂嗬的一笑，繼續忙碌了起來。
    江城早上起得很早，幾乎就沒怎麼睡，睡不安穩，他怕一睜眼就不知道顧小川跑到哪兒去了，畢竟在p市江城除了顧小川的住處，別的一無所知。看著在店裏忙來忙去的顧小川江城思考著現在最大的問題，隻要顧媽媽可以接受，小川是不會再這麼堅定的離開的，可是顧媽媽那兒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