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文件夾
    這年的冬天來勢洶湧，較往年冷了不少，顧小川一出校門就看到顧小西武裝的十分齊全站在樹下張望，忙加快了腳步。
    “怎麼了？”顧小川說著揪了揪顧小西帽子上的毛線球，“這才什麼時候？你都戴上帽子了？”再一看，手套也沒缺席，“你冬天可怎麼過？”
    顧小西不以為然，瞄了瞄自己的手套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這兩位可是親兄妹，怕冷得很。
    “……”那倒是，顧小川對比之後覺得還是換個話題為妙。“怎麼突然要找我吃飯？”
    “找親哥哥吃飯咋了？”顧小西臉色微變，事情還要追溯到那天從醫院離開回到宿舍，顧小西接到了媽媽的電話，久違了。顧小西同顧媽媽的聯係少之又少，那天媽媽竟然會給自己打電話，顧小西猶豫了很久才接了起來。一般情況下媽媽想表達傳達什麼信息都是通過顧小川傳遞給顧小西，這次怎麼會直接聯係自己呢？
    接起電話是雙方長達數秒鍾的寂靜，顧媽媽率先打破了沉默，“小西……最近過得還好嗎？大學生活還適應嗎？”
    顧小西撓撓頭，這都大半年了再不適應還不憋出病來……“還好。”
    “舍友還好相處嗎？”顧媽媽大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本來母女間簡簡單單隨隨意意的聊聊家常在她們之間是如此的困難。
    “還好……”上了大學，離了家，顧小西跳出了那個圈子，再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她不肯承認，不過在內心深處同媽媽故意作對，就是不聽的想法漸漸淡了。
    “冷空氣要來了，你這兩天多穿點。”
    顧媽媽溫和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顧小西莫名的有些心酸，關心，她不缺，媽媽的關心，她也有過，可從沒有一刻這麼動容，大概是離家太久，遠離故土的思鄉情懷在作祟吧，顧小西暗想。
    “嗯……”顧小西頓了頓，“你也是。”
    顧媽媽那邊兒顯然有著明顯的停頓，不過隻片刻，顧媽媽又繼續說了下去，“你哥哥最近怎麼樣？還忙嗎？”顧媽媽一想起這通電話的主題不由得覺得難以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或許本來就沒什麼呢？
    “我哥？”顧小西一頭霧水，直接問他不就得了？
    “你哥他有沒有女朋友呀？”顧小西從沒想過自己四十多歲的媽媽有一天會通過自己來了解顧小川的情況……不過顧小西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媽媽不是第一次提了吧，這是什麼意思？
    “沒，”顧小西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哥那麼聽話，忙著學習呢。”
    “哦……江城你認識嗎？”顧媽媽問得小心翼翼，可顧小西一聽這兩個字可蒙了，江城？媽媽怎麼知道他？顧小西不認為媽媽能和自己一樣有著新一代男女同胞敏銳的兩性觀察力，所以她很奇怪媽媽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哦，你說我哥的同學吧，見過幾次。”
    顧小西聽到媽媽若有若無的幾聲歎息，“嗯，你早點休息吧，有空……有空多帶著你哥玩玩，別總學這學那兒的了……”
    不怪顧小西多想，顧媽媽的語氣話語聽著有些不對勁，這是發現什麼了？不過既然不提顧小西當然不說，即便提起，顧小西也會極力為她哥打圓場的。
    掛了電話後顧小西不由感歎，沒想到為數不多的，自己同媽媽的通話，內涵這麼豐富。憋了幾天顧小西終於找打了顧小川，並美其名曰一起吃飯。其實顧小西沒想好要不要告訴她哥，怕隻是自己杯弓蛇影罷了，說出來反倒增添了他的負擔，但很有可能，顧小川即將直麵家庭這一關。
    “怎麼一直愣神啊？”顧小川伸手在顧小西眼前晃晃。
    顧小西拍了他一把回過神來，腹誹還不是替你操心啊，“沒，我是想中午的飯菜能不能有些創新……”
    “能啊！隨便點。”顧小川自信滿滿，完全不記得每次從廚房出來立下的雄心壯誌，此生與廚房不再相見。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顧小西發誓自己不想笑得這麼勉強的，但是看著她哥這樣無知的幸福，自己不好意思打擾。
    一向敏感的顧小川這會兒正忙著挑菜沒注意到顧小西複雜的內心變化，隻當她是不滿自己的廚藝，還想著今天要大展身手。
    吃罷午飯，顧小西跟她哥說臨時有事兒匆匆走了，其實她能有什麼事兒呢，不過是親眼見到了兩人的日常相處越發的不忍了。
    顧小川不可能說，顧小西也不可能問，但是早在一個月前顧小西就知道了她哥不在宿舍住了，這還是蕭辰宇無意間提到的，顧小西不想讓他察覺便沒細問，當時就覺得大概是同江城在一起住吧。今天看到她哥在江城家熟門熟路，說是這兩天才搬進去有點兒不敢相信，再看看那些兩人日常用品，連杯子上的黑白熊都是一對兒，顧小西還能再說些什麼。
    江城現在活動還不方便，所以顧小川做好了飯之後給江城單盛出一點兒送到了他的床頭，自己則同顧小西一起在客廳吃飯。顧小西看他吃的有點兒著急還嘲笑了兩句，隻聽他回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後繼續快速吃著。顧小西正感慨今天的飯菜火力很足便聽她哥一聲我進去看看江城，便消失在桌前。
    “你不好好吃飯怎麼快點兒好？”顧小川的聲音有些急切，端著碗靠近江城。
    “想你了，吃不下。”江城雙手摟住顧小川的腰，把他向自己這邊帶了帶，整個臉都埋在他身上。即便顧小川不來催促，江城也會老實吃飯的，他實在太想快些好起來了，現在連擁抱都這麼不順手，隻不過是剛把工作做好沒來得及動筷而已。
    顧小川手裏捧著飯不好動作，配合地更貼近了些江城，“現在呢？”
    江城不說話也不動作，隻是貼近顧小川。
    顧小川這個姿勢保持起來有些吃力，推推江城，“橙子，吃飯吧，乖~”
    江城感受到了顧小川的僵硬，鬆開了他拉到自己床邊，指了指飯又指了指自己。
    顧小川看著江城的動作不由得笑出聲來，“城寶寶乖，快吃飯~”
    江城對於自己幼稚的行為雖然自知但是並沒有打算改正，不過對於顧小川的稱呼十分不滿，“嗯？你剛說什麼？”
    顧小川夾起了一塊兒菜花正要遞給江城，聽了這話又佯作委屈起來，筷鋒一轉，自己吃了起來。
    江城最怕顧小川這樣，說是怕，其實也愛，本來就純淨的模樣再癟癟嘴，鼓鼓腮幫，可不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什麼也沒說，我聽錯了……”江城現在這個說話習慣配合著顧小川自覺不自覺的撒嬌真是相得益彰。
    顧小西敲門的手自始至終沒有落下去，一絲門縫，一點模糊不清的語言，讓她不忍打擾，匆忙離去。
    所以情況並沒有改善，該憋在誰心裏的依舊在誰心中，顧小川沒有向江城吐露的心事，顧小西自己的揣摩，顧媽媽一絲半縷的發現……
    顧媽媽第二次打開這個文件夾，心裏還是無法接受。那天晚上在家裏急著發一個文件，偏偏筆記本還放在店裏忘記帶回來了，於是顧媽媽便想起了兒子顧小川床頭的台式。說起來這個台式伴隨著顧小川的成長也挺長時間了，一般男生都該朝著換了，不過對於像顧小川這種不玩什麼大型遊戲不看什麼片的孩子來看也是綽綽有餘了。顧媽媽從沒用過這台電腦，順利打開也沒什麼密碼，想著發個郵件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沒問顧小川。郵件發出去了，顧媽媽鬆了口氣正準備關上電腦，誰知接了個電話，一聊二聊也沒在意，不知點開了哪個文件夾。等到掛了電話顧媽媽才發現屏幕上亂七八糟的不知是自己點開的什麼，怕給兒子弄丟了什麼文件忙看著名字檢查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全是關於江城的……
    照片、聊天截圖、語音、生日祝福……這些都沒什麼，雖說關係親密了些，顧媽媽也沒細看覺得無傷大雅，如果沒有那個告白音頻的話……
    顧媽媽聽了幾句就受不了了，宛如晴天霹靂般，她的心髒像是要炸裂般灼燒疼痛，她怎麼敢相信這是對她兒子的告白呢？她怎麼能接受一個男生向她兒子告白呢？
    安慰自己說小川不是這樣的，可這要怎麼解釋自家兒子保留這個音頻的原因呢？顧媽媽自欺欺人也不能完全釋然，這才一時衝動給顧小西打了電話，不過最終也沒問出口。
    今天顧媽媽再次點開這個文件夾，細細地看著，可發自內心地，她排斥這種感情，至少不應該發生在自己家裏。她想著即將上房的新家，想著五十多歲能抱上孫子，想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想著她早逝的丈夫……不行！他的兒子不能這樣！顧媽媽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