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哥哥？
    “傷者家屬在嗎？”護士小姐的一聲問詢打破了無語地寂靜。
    顧小川與陸盈盈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原來在這種時候自己同別人一樣無措，顧小川搖了搖頭，想象不出江城此刻的模樣。
    “這裏……”李燕燕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不均勻的呼吸和順著發梢滑落的雨水表明她這一路的著急與慌忙，“我是他媽媽……”李燕燕用力壓製住氣息說出支離破碎的話語，這話除卻護士外驚呆了在場的其他人。
    顧小川很少聽江城提起過自己的父母，隻知道那是他不願想起的過往，現在看到這個自稱是江城媽媽的人不由驚訝地投過視線。陸盈盈對媽媽憑空冒出個兒子的消息十分震驚，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自家還有別的孩子……
    “請問您家還有同傷者血型相同的人嗎？”護士小姐不知道這幾個人的糾葛不解，把此刻最嚴重的問題拋了出來。
    林燕燕顧不上給他們解釋，忙點點頭，跟著護士進了一側的房間。
    顧小川望著李燕燕的背影繼續愣神，他發現自己現在除了等待什麼也做不了，江城的媽媽？他們的鼻子都那麼挺拔，好像……
    “盈盈，你媽媽呢？”陸啟明剛開到醫院門口李燕燕就跳下了車，找停車位的功夫她不能耽誤，所以這會兒陸啟明停好車子上樓來不見了李燕燕的身影。
    “媽媽她跟著護士進去了……”陸盈盈看到爸爸來了鬆了口氣，心裏踏實了不少，可心靜下來想到剛才媽媽的話又按捺不住的疑慮，“爸，江城……也是你們的孩子？”
    陸啟明臉色稍變，看著緊皺眉頭像是等待宣判的女兒微怔，半晌方才搖搖頭，“他是你媽媽的孩子，算是你哥哥吧……”
    陸盈盈除了震驚再沒別的表情，雖然很小很小的時候沒有媽媽的參與，可那時候的記憶早已模糊。爸爸說媽媽是去遠方了，要很久才會回來，自己就等呀等。七歲那年媽媽果然回來了，陸盈盈心裏特別高興，從此以後自己也是有媽媽在身邊的人了。媽媽對自己很好，又溫柔又細膩，陸盈盈從來沒想過原來不隻是去遠方這麼簡單……
    “那媽媽為什麼又是江城的媽媽？”陸盈盈拉著她爸爸的胳膊說不出是何感受。
    陸啟明猶豫片刻，沒想到終歸還是要說出來的，以前想著就瞞著盈盈吧，一輩子也無妨，可現在這些都堆在一起了，陸啟明自認為再沒有不講清楚的理由。
    “盈盈，你先別急，媽媽不管怎樣都是你的媽媽……”陸啟明安撫般地摸摸女兒的頭。
    “所以呢？到底是什麼意思？”陸盈盈情緒有些激動，眼睛紅紅的，她預感到這不是什麼好事，要不然為什麼瞞著自己不說。
    其實事情很簡單，可陸啟明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說才能讓女兒感覺好受些，她的親生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過世了，所以陸盈盈一出生就注定沒有媽媽。陸啟明對陸盈盈的生母大抵都是愧疚之情，他兩人之間談不上什麼愛與不愛，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自己真正的心有所屬李燕燕那時候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可陸啟明不是一個刻薄無情之人，既然娶了陸盈盈的生母，表麵上還是相敬如賓的，雖然沒有愛情的滋養倒也能夠和氣的生活。生產時的意外大家都是始料未及，一開始陸啟明隻是告訴陸盈盈媽媽去了遠方，要很久很久才會回來，這不過是個托詞，陸啟明沒想過等到女兒長大了之後該怎麼辦，隻是想到時候再說應該會好一些。日子就這麼過著，直到有一天陸啟明意識到還可以同李燕燕，自己的青梅竹馬重修舊好，這才有了再娶的想法。中間經曆過太多的曲折與難以言說，陸啟明無法向女兒詳述，隻能告訴她江城是李燕燕同她的前夫的兒子，而陸盈盈呢，她是自己的女兒沒錯，卻同李燕燕沒什麼血緣關係。不過陸啟明保證，盈盈的媽媽就像親媽媽一樣，相信她自己也可以感覺得到，十幾年來沒有什麼不同。
    陸盈盈聽到這些話麵無表情地坐回了位置上，她需要消化一下，她覺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腦袋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盈盈，”陸啟明坐在女兒旁邊輕拍著她的肩膀，“沒什麼改變，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你還是我們的小公主。”陸啟明的聲音篤定，除了血緣真的沒什麼差別。
    “那江城呢？”陸盈盈盯著地麵呆呆的看了半天，抬起頭來眼中模糊的情緒充盈，有些委屈地問道。
    “你願意的話，可以算是哥哥。”陸啟明這話說的有些無奈，不是他心胸狹隘，他容得下江城，可以把他當親兒子般看待，隻是江城太倔了，他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但聽妻子李燕燕說，自從自己和他爸爸離婚之後就再沒叫過爸爸媽媽，而且誰也不跟，自己過到了現在，任誰勸阻都沒用。
    陸盈盈點點頭，低低應了一聲。哥哥？陸盈盈自認為還沒有這麼迅速的轉換能力，情感還沒有達到說變就變的高深水平。
    顧小川本來無意聽別人家的家長裏短，可這牽扯到江城他就無法淡定了，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故事讓顧小川既覺得心痛又覺得心酸。
    不知過了多久，李燕燕出來了，陸啟明和陸盈盈一下子圍了上來，剛才短暫的跑題敘述了身世，陸盈盈現在關注的重心又落到了所謂的哥哥身上。
    “媽，怎麼樣了？”陸盈盈攙著她媽媽的胳膊擔憂的問。
    李燕燕的臉色有些蒼白，剛抽過血整個人有些無力，緩緩坐到椅子上答道，“醫生說傷勢不算嚴重，隻是沒多久前才獻過血有些虛，輸輸血會好些，其他的要再檢查過後才有結果。”
    “那就好，那就好……”陸盈盈喃喃自語道，從爸爸手中接過熱水遞了過來。
    “燕燕，你也別那麼擔心了，醫生都這麼說了，放寬點兒心吧。”陸啟明站在一旁安慰道。
    江城沒什麼事兒就好，顧小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終於鬆了一口氣。相較於旁邊一家人的相互安慰，顧小川形單影隻有些落寞，雖然他一門心思在江城身上，可這會兒放鬆下來難免有些失落。
    剛又經曆過身世的揭秘，陸盈盈緩過勁兒來才想起來顧小川和肇事者還坐在那邊，這會兒麵對顧小川陸盈盈頗有些尷尬，相較於一無所知的顧小川，陸盈盈的壓力更大。至於肇事者就交給陸爸爸洽談了。
    “這位是？”李燕燕也留意到了顧小川的存在，轉頭向自己的女兒問道。
    “這是……”陸盈盈尷尬地衝著顧小川笑笑，答道，“這是江城的同學。”
    顧小川沒什麼話可說，朝著李燕燕問了好，這會兒李燕燕還不知道女兒已經都知道了，看來晚上回去得詳談詳談了。
    處理好後續事情回來的陸啟明看到了顧小川很是吃驚，剛才可能是隻忙著同女兒講話竟沒有注意到，“顧老師，你怎麼也在這裏？”
    陸啟明剛問完就被李燕燕拉了一把，解釋道，“這是小城的同學。”
    陸啟明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隻見醫生走了出來。
    “傷者情況不嚴重，腿部出血未涉及到動脈，腦補輕微震蕩，根據醒來情況再進行下一步治療。”醫生的話仿佛一劑定心丸，守著的四人終於放下心裏的大石頭，感謝過醫生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
    “爸媽今天這麼晚了，你們別回了吧不太安全。”陸盈盈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有些不放心。
    “嗯，至少得等小城醒過來吧，那我在這兒守著。”李燕燕點了點頭，這時候她不可能離開，江城的成長她沒有參與，現在他躺在床上不知何時蘇醒，自己不能再不在他身邊了，虧欠那麼多年的母愛要怎麼還？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看著，你剛抽了那麼多血得好好睡一覺。”陸啟明有些擔心妻子的身體，勸說道。
    “爸媽你們開車趕過來很累，還是我來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你們都去休息吧，放心。”陸盈盈看著爸爸眼裏的紅血絲，媽媽蒼白的臉色十分不忍，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親情，她都想守著江城，雖然幾小時前還信誓旦旦地說清楚之後不再糾纏。
    “那怎麼能行，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兒，爸媽怎麼放心的了，要不我們都等等吧。”陸爸媽說的在理，陸盈盈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叔叔阿姨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守著，江城一醒了我就通知你們。”顧小川覺得自己插進這一家人的對話裏十分尷尬，這是他不願意做的事兒，可是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又說了一會兒，覺得顧小川說的很對，便不再堅持，打算去醫院旁的酒店先住一晚，明天一大早過來。陸盈盈雖然有些不舍但畢竟留下來不太合適便跟著爸媽走了，這一夜他們既明確了身世又坦白了心事。
    終於，喧囂都散了，顧小川坐在江城的床邊，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雨勢沒有之前那麼大了，但淅淅瀝瀝的還是下個不停，顧小川默默地給下雨天添加了一個新的厭惡項目，眼前江城的臉漸漸模糊，顧小川趴在床邊進入了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