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告白
    又到了還債的周五，本來這周不該的，但是……遲到許久的心意在點滴的相處中愈發的膨脹，有種破土而出的衝動。
    “噯，你怎麼還不開始？”顧小川準備就緒坐在江城斜後方打算仔細觀賞又一次現場。
    江城有點猶豫最終還是打開了麥，顧小川這次沒有湊過來看劇本，如果他來看的話或許就會注意到電腦屏幕上的一片空白，而江城桌上擺著手寫的幾張紙，字跡飄逸，塗塗改改爬滿了張張紙。
    “第一次遇見他，他應該是剛睡醒，可能還沒睡醒，急乎乎還有點兒氣呼呼地去拿外賣。頭發稍微亂了些，可整個人明亮得很，僅僅是一麵卻給我留下了溫暖的感覺。那麼幹淨那麼青春，還有那麼純淨的聲音。”江城的聲音緩緩的輕輕的，顧小川沒有聽出那一絲克製的緊張，還以為江城今個兒配的是內心獨白。
    “後來，我沒有刻意去想念他，雖然那麼近，卻沒有招惹過他，甚至不知不覺地遠離了……不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在告訴自己不要刻意的情形下深深記住了他的樣子。”
    “後來，一年了吧，我又遇見了他……在一個麵攤兒上……”
    “後來，我和他一起回到久違的宿舍……我們常常一起回去……”
    “後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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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放寒假了，他吃了好多好多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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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梅花開了，可是他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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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又在這裏錄音，隻給他聽……”
    不知道從哪句開始顧小川有所領悟，可現在他隻是傻傻地站在江城麵前，對著他誠懇的眼睛，期待的神色，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城念完偷偷寫的稿子，錄音都忘記了關便站了起來回頭看著顧小川，他的緊張擔憂遠大於期待。江城此刻甚至有些後悔說這些話，要知道對一個從沒對別人投入過什麼感情，更別說將自己的心路曆程剖析給別人聽的人來說，現在最怕的不過是拒絕。江城怪自己太衝動了，小川的態度並不明朗，即便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在一起很愜意，但是……
    “橙子，你……”顧小川覺得組織語言太困難，他的神色有些傷感，“我……你的意思是是……”
    江城敏銳地察覺到顧小川的難以置信與慌亂，更可怕的是他的抗拒……
    江城搖了搖頭，臉上已經沒什麼表情了，“我說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算是一個完滿的句號吧，江城自嘲地苦笑道。
    顧小川清楚地看到江城眼中的失落與嘴角的受傷，沒由來的心一抽，可是除了逃避他沒有第二個念頭。
    “橙子，我們做好朋友多好，我們……”顧小川艱難地說出這句話，腦子裏一團亂麻理不清楚。
    江城想說好，可忍不住想要更多，好朋友不會擁抱，不會像自己對小川生出那麼濃烈的感情……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不到朋友，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朋友的態度。所以，江城隻是靜靜地看著顧小川沒有說話。
    “那個，我先回宿舍了，我，我好像有東西沒拿……”顧小川忍受著尷尬與心痛的雙重折磨狼狽地奪門而出。
    十點多了還回什麼宿舍？就算可以回他也不想回去。四月初的風溫柔了許多，顧小川茫然地走在街道上不知該往何方。身後是江城溫柔的擁抱，很暖很安心，他知道轉身很容易，在一起也不過一句話，但是這樣造成的影響卻是他難以預料的，他有許多的顧慮，多到不知道是什麼在阻隔他。向前，是徹底沒有江城的世界，冷靜下來顧小川意識到他們是不可能做朋友的，可能自己有意無意忽略了，朋友不是這樣的，和舍友們的相處清楚地印證了這一點。如果不曾相遇，或許平淡如常，或許一個人也可以度日安詳。
    顧小川兜兜轉轉走到了公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仰頭看著明暗相間的零星星子，忽又想到剛認識那會兒：
    “巨蟹座，你什麼時候生日啊？”
    “6月22……”
    嗬嗬，轉眼已經半年了，可是巨蟹座在哪呢？這樣的天空是看不到星座的。沒了吧，沒了，還是要和你說再見了嗎？
    江城目送著顧小川匆忙中的離去，從窗子看到他走出單元門時的迷茫與倉皇，江城的心很疼。不久前還可以談笑風生，因為自己的話就要形同陌路了嗎？是後悔沒了小川，可又不可能一直這樣不清不楚，到底算什麼呢？
    不知過了多久，江城想起了錄音，猶豫了片刻保存了下來沒有刪，可是小川不會再理自己了吧，那這錄音還有什麼意義？
    小川你回到宿舍了嗎？手還會癢嗎？我們還會不會見麵？
    小川，對不起。
    於江城來說一場遲到的告白以主角的離開作結，躺在據說是怕掉床的大床上江城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一閉上眼全是小川，他略白的皮膚，高挺的鼻子，經常揚起的嘴角，大而亮的眼睛，即便不會笑也柔和的沁人心脾……不知從何時江城發現了顧小川的小秘密，他會主動與人交往，他對待每個人都和善異常，他怕和別人在一起的沉默氛圍，他不愛和人爭吵，那隻是因為他怕別人尷尬怕別人難堪。可是，其實他並不喜歡這樣勉強，不知道他會不會累，想來同自己最初的相遇也是如此吧。江城自嘲地笑笑，這麼不善交際的自己，悶的堪比夏日暴雨前的傍晚，小川覺得無趣吧，覺得很疲憊吧……
    人在經受挫折的時候總會無限地否定自己，自責羞愧，把自己貶低地一無是處。越是想壓抑越是想忘記反而如白熊般曆曆在目，難以釋懷。
    江城看著透過窗簾的絲絲微光，不知是問誰般地輕歎了一句，快要天亮了嗎？
    顧小川的夢紛亂詭異，有一家四口愉快地春遊，有滿地是血的街道，有偷偷哭泣的小西，有挺直腰板的媽媽，有看不到的自己，還有模糊溫柔的江城……鼻子一癢，一個噴嚏直衝了出來，驚醒了恍惚入睡的顧小川。好冷，顧小川費勁兒地睜開了眼，摸了摸手機想看看幾點了，這才發現沒電了。環顧四周，朦朧中有些亮光，大概可以走回學校去食堂吃個早飯了吧。活動活動僵了的四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睡了多久，顧小川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