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明日我就成親了。
    是啊，十五過了就是十六，那……先恭喜你一聲。
    ——明日會來麼？
    自然要去的，你的賀禮還是我備的。
    青年聽後不知為何，平白的歎了一聲。
    荀休恍若未聞。
    友人們從燈會中走出，一下就看到了二人，連連的喊了二人的名字，終於聚到了一起。
    隨後夜幕漸深，所有的謎也都漸漸的被解開成底。
    後來的一些日子裏，荀休偶而會想起那夜的事。
    其實那晚在廊下，青年的幾句話荀休並沒有聽清。
    不過那個問題他卻是知道的，並且很早就有了答案。
    孩童的步子很小，比起成人來，就要多上很多很多。
    荀休小時候就走過。
    那時一個孩子拉著他的一隻手帶著他走。
    他就用另隻手捂住眼，心裏默默數著自己的步子。
    荀休有自己的答案，他想，青年的步數應該要比自己少很多很多。
    二十三
    青年成親之後不久就正式接了父親的位置，成了明家的當家。
    荀家的商船到了每年春末夏初時，依然會開航揚帆照常北上。
    荀休在商友之間不知什麼時候就到了火候，漸漸的有了些口碑，成了好的擇婿人選。
    往後伴隨著年歲漸長，荀休也娶了妻。
    結親的那一晚，荀休喝的醉了，親友哄鬧一番便識趣的不再打擾，將人哄到新房前就散去了。
    他推開門，映入一眼的喜色。
    新嫁娘坐在床邊，被蓋頭遮住了臉。
    荀休看著安安靜靜的那個人，忽然就覺得不知所措起來。
    不知所措的是，餘下的一生就是要和眼前的人度過了。
    可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若是真能攜手共度一生，就該是人同人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於是心就變得溫熱了起來。
    他要走過去，去看看他的餘生伴侶。
    短短幾步路，走的慎之又慎。
    荀休覺得自己是醉了，都走不穩，然而卻又很清醒，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他走到新嫁娘的跟前，對新嫁娘說話。
    新嫁娘的手抓緊了床便，隨後紅蓋簾晃了晃，是點了頭。
    他說。
    等一等，就一會，等他回來就好。
    二十四
    他走出房，到了後院。
    此夜月明，繁星微動。
    也是他餘生的好起始。
    長廊的藤架上係上了紅燈籠，一雙成一排，兩兩往後，掛到了廊尾。
    他閉著眼，從第一隻燈籠的位置開始走，默默的數著步數。
    走至中途，來了一陣風，卷起了廊邊地上的落葉。
    荀休回過頭，睜開了眼。
    接著風平地而起，吹響了廊架的枝葉。
    窸窸窣窣的，就好像是細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