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 四月,繁華中落寞  12——鼠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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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鵝先生:
    老鼠是住在地下的。鼠族是在城市裏住地下室的一群人,是離老鼠的家最近的人。
    最近一直在找住處,費盡周折,終於在前幾天找到了一間房子並糾結入住。
    這裏有三棟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樓,不高,隻有六層。樓道狹窄陰暗,粉刷過也打掃過,但仍然無法掩飾它的年代感,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再怎麼打扮也無法遮掩他的年紀。去年國慶節過後,我和同事在此一起合租了二樓的一個套三,租期為六個月。室內沒有陽台,沒有飄窗,也沒有暖氣,多年前使用過的煤爐還在廚房擺著,房間陳舊的複合板家具和這樓一樣古老,但是可以肯定在那個年代,這樓和這家具一定是很時髦的,而那些家具,現在在很老的舊貨市場估計也買不到了。房間四周暗白的牆壁看來很久沒有粉刷過了。房間雖然向陽,但是不保溫,不管外麵什麼樣的天,一到晚上就凍得我手腳和鼻尖冰冷,好在裝了壁式空調。那壁式空調也不是新貨,縫隙間清洗不掉的黑色汙垢和失去光澤的表麵以及暗黑殘損的商標無不在揭露著它悠久的曆史。租期到了之後,我又重新找起了房子。聯係了很多人,沒有找到合適價位的房子。一籌莫展之時,我突然想到房東在樓下地下室還有兩間空房,價錢也不貴,我就這樣成了鼠族一員。
    地下室的門口堆了很多房東的雜物,閑置的坐便器,不知從哪裏拆下來的木頭,還有很多壓在木頭下麵看不到的雜物,上麵早已落滿厚厚的灰塵。
    地下室很矮,伸手就能觸到房頂。地下室整體的格局方方正正,共有六個不同大小的房間圍繞在“L”型走道的周圍,我的房間就在“L”圍起來的一個見不到太陽的小角落。在“L”的外圍,分布著五個大大小小的房間,大的有十平米,向陽,房東住在裏麵;小的隻有一平米,是衛生間,背陰;其餘的三間房,一間較大的陽麵做了雜物間;另外兩間,沒有窗戶完全封閉的那間從來沒有開過,不知道用途,最後那間不足三平米大,也是陰麵,租給了一個務工的年輕人。
    走道不足一米寬,一端是地下室入口,一端通向衛生間。衛生間隻有一平米大小,裏麵裝了熱水器、坐便器和洗臉池,都是些陳舊的東西,看上去很髒,四周的牆壁拚貼著雜樣的瓷磚,大的大,小的小,髒兮兮的。洗臉池下端沒有水管和下水道相連,水直接從洗臉池流到地上,濺的褲子和鞋子都濕了。地上的水似乎總也幹不了,散發出一股洗發水和肥皂發酵的異味。幸虧我長得瘦小,在洗臉池和坐便器占據之外的狹小區域勉強可以隨意活動而不碰到衛生間所有的東西,包括牆壁。洗澡的時候,肥皂可以將就放到沒人擦洗的窗台上,但是衣服是沒有地方放的。於是洗澡之前我就在房間脫光衣服,探出頭聽動靜,確認沒人會出現的時候就光著身子迅速跨進衛生間關上門,洗完澡之後又隔著衛生間的門聽外麵的動靜,趁著外麵悄無聲息的時候趕緊跑回房間。衛生間的異味和一眼看得見的肮髒讓我覺得水管裏的水也不幹淨了。可是沒有辦法,這裏沒有別的水源,我隻能用這裏的水洗菜做飯。每次喝水或是吃飯的時候,我都疏導自己盡量忘記令人作嘔的衛生間,即使這樣依然會覺得喉嚨像咽下不幹淨的東西似的不舒服。
    衛生間門口扔著一件破衣裳,已經被踩的濕淋淋黑乎乎,人站在上麵能壓出一灘黑水,黑水會流進拖鞋裏,所有我總是跨過那件破衣裳。那件破衣裳不知在衛生間外麵的走道躺了多久了。衛生間外麵的走道有兩米長,半米被那件破衣裳占了,半米是我房間的房門,剩下的一米就是廚房。房東在那裏擺了一張半米高一米長的窄桌,電磁爐放在上麵,有將近十公分的部分是懸空的。電磁爐是房東提供的,黏糊糊的很久沒有擦洗過了,電磁爐周圍的牆壁也焦黃油膩,很顯然,這個走道廚房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我就在這裏做飯,不知道該叫它走道還是廚房。說它是廚房似乎並不合適,這裏並沒有水源,也沒有灶台。接水在衛生間,我已經說過了,灶台就在我房間。說是灶台,不過就是一張很小的簡易學生桌,十幾塊錢就可以買到。這張小小的學生桌上擺了筷子收納盒,調味料容器,一個洗菜用的不鏽鋼小盆,一塊迷你案板,還有一把菜刀,占得滿滿的,在這裏洗菜切菜都得留心著慢慢來,若稍不留意手一急,就會把桌上的東西擠到地下。洗菜要在衛生間和我的房間來回跑好幾趟,幸而兩者相隔並不遠。
    衛生間和我的房間緊挨著,兩者公用一個窗戶,中間由一塊木板隔開。然而木板並沒有把我的房間和衛生間完全隔離開,在窗戶的位置留下一道三四公分的口子,衛生間的的異味就從那裏大搖大擺地飄進我房間,浪費了好幾件舊衣服才把那道口子堵死。我租的房間不大,樂觀估計有十多個平方。某日,我站在床上穿褲子的時候起身過猛,忘記房間很矮,把頭磕到了房頂上,於是心血來潮,拿起尺子量了一番,才發現自己太樂觀了。這不過是一個寬1。7米,長3。7米,高2米的小盒子,居住麵積還不到6。5平米,居住體積還不到13立方米,這些數據,是集裝箱房屋的一半。在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還不如住集裝箱來的寬敞。房間實在是很小,一張木板搭的小床,一個茶幾,一個學生桌,一個小櫃子,和一把椅子,這些都是房東的東西,再把我的電飯煲、豆漿機和衣服收納盒往地上一擺,地麵連一個人也站不開了,我趕緊讓房東把椅子收走,這才有了我在地麵活動的空間。房間不僅小,通風還不好,房間裏彌散的異味一直無法散除。那股味道很難聞,住進去的第一個晚上竟然擾的我沒有睡好。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以為是潮濕的黴味。為了找到異味的源頭,我大晚上的爬起來,嗅嗅床,沒怪味,又聞聞那個擺在舊空調下麵的陳舊的複合板做的櫃子,這下可算找到了,它身上確實散發著和房間一樣的異味,很淡。第二天,我和房東商量,讓他把櫃子搬走,房東寬慰我,那些異味不是櫃子散出的,是以往的房客殘留的煙味在潮濕的房間散不去而留下的味道。他讓我把牆上的那幅油畫擦一下,再打開空調把房間吹吹。我照做了。然而剛打開呼哧呼哧亂響的舊空調我就把它關了,空調裏吹出來的風正是房間迷漫的怪味。房東倒是很和善,幫我把空調拆開清洗了一番,這下味道減輕了許多。雖然一開始的那股怪味淡了,但是房間畢竟還是通風不好,又加上潮濕陰冷,又出現了新的味道,有時候是飯菜的味道,有時候是肥皂的味道,有時候就是潮濕的味道。這個房間的濕氣很重,四月的天氣,如果不開空調熱一下房間,我的鼻尖會被凍的冰涼,放在房間的餅幹不出一天就變得像水泡了一樣軟,饅頭在房間放三天就會長滿藍綠色的黴斑。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差。在嘈雜的白天,窗外有人走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寂靜的夜晚,樓道裏的腳步聲就像在我耳邊響起(我的房間緊靠著樓道)。樓上有人走路腳磨著地麵,摩擦的聲音令我渾身發抖。有人在衛生間洗澡撒尿就聽得更清楚了,撒尿時拉褲鏈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就像當著我的麵幹這種齷齪的勾當似的,令我不舒服。最痛苦的是早上。每天早上六點半,住三平米的小夥就起床洗漱方便,我睡覺是極輕的,每天早上都被吵醒。小夥上班走後,房東也起床了,洗漱方便完就在我房外的走道廚房做起了飯。所以說我早上用不著鬧鍾了,也不用擔心住在白天也需要開燈的暗房裏會睡過頭。
    這就是我現在居住的鼠窩,房間雖說破舊了點,但是所有用品一應俱全。房間雖小了點,但是所有東西一伸手就夠得到。住這樣的房子,不僅房租便宜還包水電費,更重要的是對我有了激勵作用。我覺得我的鬥誌更強了!
    提到老鼠雖然令人渾身發麻,但他們也沒有那麼可惡,他們也是有夢想的,他們也想在這個城市活下去。那也正是我鬥誌昂揚的原因!
    企鵝先生,願我可以激發出潛能,為我鼓勁吧!
    2016-04-16
    大海
    青島金沙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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