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放到沙發上，單膝跪地，握著她的手，抬頭看著她。糾結一個月的情緒，蕩然無存，今夜是該我表白的時刻了。
    她的眼睛是紅腫的，裏麵布滿血絲，她的聲音帶著鼻音，有略微的鼻塞。我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她扶著我的手腕，輕聲問我，“幹嘛？”
    “欣賞！”我微笑著說。
    “這麼醜，有什麼好看的？”她丟開我的手，不知是嫌棄我還是嫌棄自己。
    “確實有點醜！”
    “你！”她一推我腦袋，我整個人坐在了地上。我示意她拉我，她不肯。我略帶撒嬌地說，“真的起不來嘛。”她無奈地伸出手來，我一用勁，將她從沙發上拉了下來，她撲在了我的身上。
    “討厭！就知道你會使壞。”她邊起身，邊責怪著，一本正經地坐回沙發上。我知道她也在等待我的表白，所謂的二十年等一個人，說的明明就是我。
    “回來的時候哭了？”我明知故問。
    “沒有！”她回避著我。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自戀鬼！”她又推了我腦袋，這回倒下前，我就抓住了她的手，她依然還在回避我。我改成雙膝跪地，抓著她的手，用額頭親昵地頂著她的額頭。
    “那是不喜歡我了，嗯？”
    “為什麼要問我？”
    “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溫柔地說完，就看著她，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有略微地抖動下，應該沒想過，我會以這樣的方式告白吧。她抬頭看著我，有一種感覺，促使我去靠近她，想要親吻她，我一點點地湊上前去。
    “哢嚓！”門鎖響動的聲音，我倆一起回頭看著房間門，小姨從裏麵出來說，“不好意思啊，我去下洗手間，實在憋不住了！”
    馨冉“噗嗤”地就笑了，我本來想忍住的，可越想越覺得滑稽，就跟著她一起笑了，搞得小姨自己都笑個不停。“去，把我的行李搬回房間再跟你算賬。”“哦！”我高興地用騎馬舞屁顛屁顛地蹦出去了。
    其實馨冉，是個不善於也不喜於表達內心的人，否則，我們也不可能要在十幾二十年後的今天才心生愛慕。在對待我的感情上，她沒有像對待工作般的主見與自信以及一開始相處時對我的霸道。在內心裏，她是一個渴望被愛被嗬護的小女孩。她無法把握，她會害怕，怕我對她的感覺不真實，怕什麼時候我會說走就走，這一切都源自十歲前父母不在身邊的心理陰影，也是因為那樣，幼年的王家琪印刻在她的心中，慢慢化成一種愛。對，我無法想象，這二十年來她如何有勇氣一直注視著一個根本就已經將她忘卻的人，沒有任何回應地等待。失望、失望再失望，直到這一年的這一天她來到這座城市，找到這個叫王家琪的人，想給自己的愛情做一次了結又或者是做一次嚐試。她像我一樣，如果別人心有所屬，定會默默離開，我們都不想讓愛成為對方的負擔。
    這讓我想起幾個月前給她送車鑰匙那晚的對話，她跟我說過，“一個人不喜歡追問，一個人不喜歡解釋，最後的結果隻會讓誤會越來越深，關係越走越遠。”我們差一點就走遠，這個轉折似乎應該感謝廖俊。真正愛你的人不想看著你受傷，哪怕最後會傷到自己。我想廖俊真的很愛馨冉，隻是馨冉從來沒有覺得那是愛情的愛，她一直以為廖俊對她的示好，隻是在幫助她刺激我。哪怕那些年裏，廖俊每一次給她關於我的消息，哪怕她回來，廖俊幫助她進這家公司，她都不曾想過這跟愛情有關，因為她的心理裝著別人就已經滿足。但是，我知道，廖俊愛她，甚至超越我的情感，然而，真正的愛情一定是兩情相悅，既然我知道此刻的馨冉愛我，我絕不會因為誰比我更愛馨冉而去放棄馨冉對我的愛。人這一輩子可以被幾個人放在心上二十年？
    折騰了這一晚，兩個人都很疲憊，我把行李箱搬上來後，她已經半躺在床上，我便跟著躺了上去，她特嫌棄地推我，是用腳推的我，試圖想把我踢下床。她的力氣明明比我小很多，哪裏是我的對手。但我依然會條件反射地去躲，每踢一下，我躲一下，最終還是會掉下床。這樣兩三回後，兩個人終於安靜了。她閉著眼睛，來摸我的手，我配合地主動抓住她的手。
    “家琪，你真的是王家琪嗎？”她輕聲問著。
    “是，我是王家琪。”
    “你真的愛我嗎？”
    “愛，單純地愛。”
    “不是一時的迷戀？”
    “不是！”
    “這些年裏，我都沒有敢奢望過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一直在離你不遠的地方偷看你、關注你，陪著你一起成長。高三前，我不懂自己對你的想念和關注是什麼，直到看你身邊有漂亮的女孩。大學讀一半，就被送出了國，我有想過去認識你，給你寫信，卻沒有回應。當我回國，確定自己想得到你的愛時，你已經有了女朋友。我覺得今生我隻可以屬於你，不會再屬於第二個人。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認識了偉森，訂下了婚約，他是GAY，我們永遠不會有夫妻之實，卻可以給我家人一個交代。然而兩年前，我在廖爸爸的相冊裏看到了你，知道你回來了，還特意去參加了你們的年會，你當然不會發現我。後來廖爸爸就把我安排進了公司，我主動靠近你、吸引你，等你有天能愛上我，這樣說來，我也算是壞女人。”
    “你錯了，馨冉，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因為跟別人靠近就會產生感情的人，如果這樣，躺在我身邊的會是範冰。”
    “對了，範冰！”她一下從哀傷的情緒切換到憤怒，“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沒有做糊塗的事？”她抱著枕頭，隨時都會砸下來的姿態。
    “喂，你別冤枉我啊！你沒事給我整出個未婚夫，走路還整個人掛在廖俊身上，我在廁所哭了兩個小時好不好，範冰是賴著不肯定走！”
    “哪有你那麼誇張，我隻是下午漂流感冒了，沒什麼力氣。慧慧跟我說外套是你的，要我記得找你，廖俊是不放心才陪著我去的。”
    “哎呦喂，我要炸了！柳慧慧沒跟我說這茬啊！我還以為遇到你隻是個巧合，是奸夫淫婦，加上你說林偉森是你的未婚夫，我當時心裏很崩潰。”
    “誰是奸夫淫婦？”她猛地用枕頭砸我，“你再說一句！”她開始連著砸我。
    我用手一擋，趁機把枕頭奪過來，撲上去，用腿壓住她正想踢上來的腿，用手抓著她的手，全身的血液莫名開始燥熱。她咬著嘴唇，看著我，使我有了更大的欲望想親到她。誰知，她也會偷襲，迅速地碰到我嘴唇，又害羞地縮了回去。我便報複性地親了她一下，然後趴著看她。她又起來親了我一下，我又親了回去。接著，我很自然地把手繞到她的脖子下，略微地把她的頭抬高，認真地吻了下去。她激烈地回應著我，雙手抱著我的頭，呼吸變得急促，吻的頻率也在加快。直到兩個人變得快無法呼吸，才分開，短暫的凝視後，我們開始了更激烈的擁吻。我的雙手也開始變得不老實，把她抱起來，不停撫摸她的背部。
    好了，僅此而已，僅此而已，我們都在深吻後打住了。比起她愛我的時間，我愛她的時間尚淺，探討人體生物學還為時尚早。當愛變得更濃時，我想她會得到更大的身心愉悅感。
    我從她家裏出來，就連夜驅車趕回了父母家，我想找到她當年寫的那封信。我想看看，在那個年紀為什麼我們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