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突然震動，使尚在躊躇的我，來個措手不及，就差把它丟地上了。屏幕上閃爍著一個腦海中正在思考的名字“夏馨冉”。我調了調呼吸，清了清喉嚨，盡量讓聲音顯得親和有磁性，“喂，夏總！”
    “不是已經喊我夏馨冉了嗎？”
    “啊？哦，你是說短信？”
    “嗯！”
    “呃，如果不打你名字，說是夏總，生日快樂，會不會有點怪怪的，那就應該在後麵加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話更合適些。”
    “你喜歡喊什麼就喊什麼吧！”
    “那要是廖太太呢？”
    “不要讓我生氣，好嗎？”
    “好！”
    “沒了？”
    “沒了！”
    “那我掛了！”
    “哎，等等，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的嘛？”
    “想確認下發短信的人是不是本人！”
    “哦！那那那，你別掛，生日快樂，馨冉！”我都感覺自己緊張得快把舌頭咬到了。
    “如果不是很快樂呢？”
    “怎麼了？”
    “第一，昨晚你不說一聲就走了。第二，早上你沒有按照約定來接我。第三，你沒有親手把車鑰匙交給我。第四，在咖啡廳你見到我裝作沒看到。第五，剛才要送你回來，你拒絕了。”
    “嗬嗬，聽起來，我這個人還真不怎麼樣！但我還是要解釋，第一，我覺得廖俊等你一晚就想給你個驚喜，我在那會破壞氣氛。第二，昨晚睡得太晚，是範冰打我電話才醒的，況且你說過，可以不用去接你。第三，我就怕你會問我前兩件事，所以我讓前台轉交鑰匙給你。第四，在咖啡廳我隻看到了你的背影，我要怎麼喊你？第五，我們都喝了酒，我怕在車上胡說八道。以上，解釋完畢！”
    “還算解釋得過去！”
    “等等，我要反問：第一，我走了，你為什麼不叫我，畢竟那是淩晨一點多，我在你們小區兜了半個小時才出去。第二，既然你想我接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第三第四略過。第五，為什麼給我的是榴蓮蛋糕？”
    “第一，你活該。第二，我生氣。第五，你猜！”
    “嗬嗬，任性！我不猜，時間會給我答案的。”
    “嗯！”
    “你要睡覺了嗎？”
    “躺在床上了，但還沒睡。”
    “哦，講個笑話給你聽吧！你來之前，公司有個女奇葩，很愛炫富，有一天我們聚會，她特意帶了男朋友送的鑽戒來，在大家麵前晃來晃去，但沒有一個人理她，讓她很忿忿不平，於是她突然站起來大聲說，‘哎呀，這裏好熱啊，我還是把戒指脫了吧。’”
    “傻！”
    “你講一個給我聽吧。”
    “我不會！你再講一個！”
    “講個什麼呢！對，有了。話說當年，我們班有個男生追女孩子，那天剛好女孩子生日，同寢室的人就給他出了個餿主意，用四個號碼每人發一個字湊成一句生日快樂，結果他領到了第二字，就發了出去，但是後來才發現其他三個人根本沒發。你知道女孩收到了什麼字？喂？睡著了？我是安眠藥嗎？這麼快就睡著了？喂，喂，喂？好吧，我掛了，晚安。”她動不動就在我麵前睡著，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無聊。
    第二天上班，我像往常一樣進辦公室，但是總覺得身邊特別安靜，又說不上來缺了什麼，直到中午，我去叫範冰吃飯，發現她的位置已經沒人。我才想起，原來早上到現在她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女人嘛，就是偶爾會發一點神經，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說了哪句話做了哪件事惹到她了，但不管是說錯還是做錯，首先得哄，哄到她開口說話。我當然會去食堂找她，發現客服部的妹子們和她坐一起，我端著餐盤，去叫她，竟然沒理我。
    “王家琪，得罪你老婆了吧？”客服的妹子瞎起哄。
    “冰冰，你理理我嘛！”我學她發嗲的聲音。
    “王家琪，我們吃飯呢！別惡心我們。”
    “冰冰，怎麼了嘛，幹嘛不理我？冰冰，有什麼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啊！……”
    客服的妹子已經被我酸死，個個端著餐盤走了，範冰還是沒有理我。其實女人生氣罵人，無理取鬧都沒什麼，隻要她肯說話，你就有機會“對症下藥”，最怕這種冷戰，一言不發，摸不透問題的結症在哪。
    這個時候八哥正好過來，我向他尋求支援，誰料範冰比我還快一步，上去挽著八哥的胳膊，帶著八哥一起走了。我真弄不明白了，如果是生氣昨晚我借錢給八哥，照道理八哥現在也應該是仇人啊。
    下午的時候，我問八哥知不知道為什麼範冰突然變臉，他說他也搞不明白，但是能看得出來對我有意躲避。我想那行吧，不要把人逼得太急，等她氣消了，也許會好說話點，我就沒再去找她。傍晚的時候，她果然繃不住了，把我叫到了樓道的拐角。
    “王家琪！”她很少叫我全名，感覺接下來會說很嚴重的事情。“我想了一晚上，孫正陽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情！”
    “你喜歡女人！”
    “怎麼了？”
    “如果是真的，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
    “哦，是真的。”從內心來說，我是不太願意跟身邊朋友去說這個事情的，它會讓我自己變得敏感，不是每一個朋友都能接受這樣的我們。就好像，跟我關係好了三年的範冰，現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是很失落的。我一直覺得我們的關係好到可以忽略任何的性向問題，但事實卻不堪一擊。有些人生來排斥，我們不能改變和說服，尊重就好。“對不起，我不是要隱瞞什麼，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把隱私告訴每一個人，何況我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我的真愛，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這樣的人，我會離你遠一點。以前，我對你也僅僅是閨蜜一樣的感情，希望不會讓你心裏有陰影。”說完，我有了想哭的衝動，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很多很多年以前，我讀高中，追求一個女生，那個時候，人們對同性戀還沒有今天這麼寬容，我對她真的很好，是連命都可以給她的那種好。直到對她表白後，她對我的反應竟然是怕我。所以，在直麵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很脆弱也很敏感。
    “不是的，家琪！”
    “沒關係的，我也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別人說什麼我能領悟。”
    “琪琪，我是不是傷到你了。”她突然流著眼淚抱住了我。
    “沒事的，沒事的。”我寬慰她，如果她真的排斥我，為什麼又要抱住我。我糊塗了，但是那天，我沒問，她也沒解釋，也許她也很亂吧。
    我用大拇指去替她擦流下來的眼淚。“冷淡一段時間吧，也許你可以接受。如果不能，也隻能說我們沒有這樣的緣分。你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配合，但請你一定把我當正常人。”
    範冰的突然變故，讓我有點後怕，它提醒我，要重新審視下和身邊人的關係。所以人們總說，走這條路的人特別孤獨，可能窮盡一生也找不到自己想愛的人，同樣連朋友都會失去，而我恰恰是個喜歡熱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