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的很隨便，就在公司附近的大排檔，點了兩個小菜和一份粥。挑高檔的餐廳吃，不僅拘束，還未必能吃爽。像這種天氣，在街邊，吹著涼風吃飯，能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家的院子裏。一盞昏黃的燈，幾個小菜一碗湯，老爹喝啤酒，我喝汽水，聽父母閑話家常，也是相當愜意舒服的。隻是，人生中所有種種最美好的感覺好像隻藏在那個叫“小時候”的地方，越長大對世事的感覺越淡。
    “王家琪，你說兩個人，一個人不喜歡問，一個人不喜歡解釋，最後會怎樣？”吃飯的時候她問。
    “怎麼，想暗喻今晚的事情嗎？”
    “這是暗喻嗎？兩個人，一個人不喜歡追問，一個人不喜歡解釋，最後的結果隻會讓誤會越來越深，關係越走越遠。”
    “並非是所有事都能說出口，也並非是所有事都能問得，總有些人因為不夠了解而要分開。”
    “你說的沒錯，但我希望你不是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人。”
    “說得是容易，那麼你呢？”
    “我做願意去解釋的人，隻要對方願意聽。”
    “我不喜歡追問，也不喜歡解釋，隻要那個人能走近我，我就會去了解和理解。前提是能走近我，信任才是一切關係的基石。解釋和追問不過說明這段關係不被信任罷了。”
    “你很善辯！”
    “我？善變？怎麼會給你那樣的感覺呢？我很從一而終的！”
    “辯論的辯。”
    “我當你是誇我了哦！”
    “當然是在誇你！”
    能跟她這樣坐下來，聊聊天，是我不曾料到的。與平時見到的她，在工作上打交道的感覺很不一樣。她是富二代，卻沒有富二代的驕縱霸道。什麼社會層次不一樣，什麼社交圈不同，什麼沒有共同語言，不過是膽小的人不敢去接近對方的借口罷了。倘若她是仙女，那麼對此刻的我而言，就是遇到仙女下凡了。好吧，很俗氣的比喻。
    坐下來聊，發現盡管她和自己的觀點不同，卻也能共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我們最需要做的是理解和支持。
    既然話匣子打開了，很多普通朋友之間的話題就能聊了。
    “夏總，你小姨真的是挺好的一個人！”
    “她太過開放，也把事情想得太單純，但是為人，確實如你說的，很好！”
    “小姨不應該是你媽的妹妹嗎？為什麼她也姓夏！”
    “我們一家人都姓夏！”
    “哦……嗬嗬！”我傻樂著。
    “該我問你了！”
    “哦！”
    “為什麼一個人住？”
    “我爸喜歡把我散養唄！”
    “哦……那你現在住的房子，是你自己買的嗎？”
    “哎，你這個朋友怎麼這麼勢利，一張口就打聽人家家產，你看著不像缺錢的啊。”
    “裏麵的裝修風格，充滿了你的性格氣息。”
    “這你都能聞得出來，緝毒犬是不是該退休了？”
    “損我！”
    “沒有，沒有，誇你呢！房子是我從高三開始打工至今的所有積蓄，當然，還有點是我爸媽給的，換現在我可買不起。”
    “你和別人就是不一樣！”
    “就因為給自己買了套房子？你不也能做到嗎？”
    “我比你多吃三年的飯！”
    “哦，原來你比我大三歲！那廖總呢，和你同年嗎？”
    “大我一歲，我們是高中的同桌。”
    “哦……”
    “我們的關係並不是你們在討論的那種關係！”
    “真的？你知道我們在討論什麼？”
    “說我們是百合！”
    “百合是什麼意思啊？我不懂啊！”
    “少裝！”她拿手來推我的腦袋。
    “真的不懂啊！”
    “那你呢，所有人都把你和範冰的事描繪得有鼻子有眼，你們倆也都默認著，是真的嗎？”
    “一段感情要得到承認並不容易，誰不想跟別人分享自己的幸福呢，問題是，我沒有！你介意嗎？同性在一起？”
    “如果是你我並不介意！”
    我聽愣了，是我同性戀她不介意，還是她跟我一起不介意？
    “怎麼愣著了？我是說，你真和範冰在一起，我不介意有你這樣的朋友。”
    “哦，哦，明白了。我差點瞎想了，嗬嗬！但是，我覺得……”我本想說，廖總對她的喜歡是很明顯的，一定是超越友誼的愛。可又覺得挑明了關係，會讓他們尷尬吧？
    “你覺得什麼？說下去啊？”
    “哦，說哪了，我忘記了。我臉盲耳背，記性還不好！”
    我們聊了不少，甚至可以用聊得很開心來形容。買完單後，她說她不想回家，想讓我開著車兜下風。作為“女光棍”，家也並不是那麼值得留戀的，我爽快答應了。
    九點後的夜晚，呼吸的空氣也變得清爽。我們開車在海邊的快速道上行駛，馬路整潔寬敞，左右都是茂密的小樹林，星星和月亮會比平時顯得更低，仿佛觸手能及。她喜歡王菲的歌，翻了幾張碟子都是。夜靜了，心也會跟著靜，再加上舒適的背景音樂，心防會逐漸降低。
    “我想想剛才，真覺得幼稚！”我先開的腔。
    “對啊，我說的話有那麼難聽嗎？”
    “不是難聽，就是聽了心裏不順，可能跟肚子餓也有關係，血糖低了，容易急躁。等你一個多小時，你說我才來，換你生氣不。更要命的是，你覺得我來蹭你飯，我家到底得有多窮，我沒事老蹭別人飯吃。……”我一個人說了很長一段，她竟沒反應，是又開始對我愛搭不理了嗎？
    天呐，睡著了！這每晚都是在外麵做賊呢，還是家裏沒床睡啊，怎麼動不動就睡著。我又開始犯難了，這都九點多了，我開著個車，是叫醒她，還是不叫醒她。可是她才睡著啊，唉，算了，認命吧，我找了個車少的地方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