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飛翔平靜中透著無限陰狠，令賈明不寒而栗：“說！”
    賈明措辭道：“你們導員體寒的厲害，所以比尋常人更接受不了寒冷環境。”
    “這麼熱的天上哪兒去找冰窖？”
    “還真有，”賈明文縐縐道：“濟南有句古諺，一城山色半城湖，山指的是千佛山，湖指的是大明湖。千佛山北麓有個洞叫萬佛洞，洞延綿五六百米，裏麵有兩萬三千多古代佛龕佛像。那裏的環境特別陰冷，尋常遊客進去前會租借軍大衣，你輔導員就算穿著軍大衣也還是會冷的厲害，下次周聚我會竭盡全力把地點定在萬佛洞，你能接近到什麼程度就是你的本事了。”
    厲飛翔似有不信，他是真被玩壞了：“你沒騙我？還有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
    “笑話，濟南是齊魯文化重城遺址，你不知道的風景多了去了。”
    “那就它了。”厲飛翔回想起元讓那種寒冰體質，確實足夠弱不禁風。
    “哎哎哎，就這麼走了啊，”賈明揪住他：“勞務費，1000！”
    “你他媽跟元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賈明也不惱：“窮人家的孩子勉強過活不容易，施舍點兒吧。”
    “算你厲害!”厲飛翔最終掏出1000大鈔，賈明才放過了他。
    賈明對著厲飛翔恨恨離去的背影揮了揮手裏的錢：“先幫元讓那一頓大餐找回些零頭。”
    ……
    第二天厲飛翔就半信半疑的去千佛山萬佛洞踩點，當發現賈明沒有騙他，心裏舒坦多了，靜靜的等著元讓到時候自己投懷送抱。
    ……
    這幾天厲飛翔對二級C語言課程還算上心，穩紮穩打的跟著學習。有一天在實驗室裏，元讓抽查三位助理的學習進度，當問到厲飛翔頭上時，厲飛翔居然對答如流。
    元讓眼裏滿是欣慰，居然破天荒輕輕拍了拍厲飛翔毛碴碴的腦袋，就好像哄著小貓小狗的動作。按理說厲飛翔對這種在黑名單上的接觸方式是絕對名列禁止的，如果換成烏芸女士用在他身上，他絕對能和烏女士冷戰好幾日，可換成了元讓做出這個動作，厲飛翔竟然覺得，不討厭，甚至這種輕而易舉得來的手頭之親，讓厲飛翔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厲飛翔趁另兩位助手不在，抽空問元讓：“導員，你們這周在哪裏周聚？”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帶我一起去吧？”
    元讓直接搖頭：“我們走的是平民路線，你不是我們這階層的，好好當你的公子哥得了。”
    “你能不能不要總人為的劃出階級範圍，整天批鬥似的看我不順眼？”
    “我這人天生就這樣。”元讓轉身忙乎手裏的活去了。
    厲飛翔不甘心說漏了嘴：“這周我想去千佛山玩，據說那山挺有意思。”
    元讓心中嘀咕，怎麼跟我們想一塊兒去了，元讓寧可換個地點，也不想看見厲飛翔，敗壞興致。
    晚上，元讓在三人聊天軟件裏說不想去千佛山了，賈明費了好半天口舌，才扼殺住元讓挪換周聚地點的想法。
    ……
    隔天，厲飛翔躺在床上，覺得賈明這小子不靠譜，想打通那個叫於洪銀的關係，遂客氣得發短信問賈明：“賈博士，於博士有什麼愛好哇？”
    賈明捧著電話嘻嘻直笑，飛速的回著短信：“怎麼著，移情別戀了？如果你能搞定那個修佛者，我舉雙手讚成。”
    厲飛翔：“……”
    “於博士有個特殊的愛好，他是骨灰級《紅樓夢》書迷，你可以從這方麵著手。我估計，你套中於博士的把握比套中元博士大多了，我甚至可以為你出謀劃策，助你把那個偽和尚拿下！”
    厲飛翔一陣惡寒：“賈博士，您真熱心！”
    難怪賈明挺熱心腸的幫他，原是想看另兩個好友吃大虧，這都什麼愛好啊！
    ……
    終於到了周聚這日，厲飛翔早早埋伏在萬佛洞周邊，等元讓三人來到洞門口的時候，厲飛翔裝作偶遇般出現：“又見到你們了，真巧？”
    賈明呼喝一句：“怎麼次次都能碰到你？”
    “緣分吧。”
    元讓想起厲飛翔確實說過今天要遊千佛山，也就沒在意。
    厲飛翔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對工作人員說：“來四個軍大衣。”
    “你們來三個吧，我有裝備。”元讓說著把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打開，從裏麵掏出一件白羽絨服，一雙棕色穿花針織手套，一個灰耳包，甚至去衛生間換了一條厚棉褲。
    厲飛翔詫異極了：“導員，你裝備也太齊全了，今兒外麵零上33度呐！”
    元讓回說：“我知道洞裏麵很冷很冷，這叫未雨綢繆。”
    四人進洞期間，厲飛翔一把抓過賈明偷偷問：“你是不是故意叫我導員多穿點？”
    賈明也想不明白：“不對呀，我明明提醒他們兩個輕裝簡行，元讓怎麼防範意識如此嚴重？是不是你小子說禿嚕嘴了？”
    厲飛翔立即懊惱無比：“是提了一提。”
    賈明笑嘻嘻拍著厲飛翔的肩膀：“沒關係，幫人幫到底，我給你創造機會，一定讓你摸到你導員那冰冰涼涼的小手。”
    “隻要你能讓我摸到我導員的手，我晚上請你們吃大餐。”
    賈明提示說：“我們平常都是全素宴，你吃的慣嗎？”
    “我去……”厲飛翔被元讓折磨的抗打壓能力已經很強了，聽說全素宴三個字時仍一陣無語：“你們仨應該組個團，叫三個和尚的周末生活。”
    賈明忍俊不禁：“你這樣的一看就無肉不歡，肯定受不了。”
    厲飛翔為讓元讓正眼瞧他，什麼都豁出去了：“我能吃！還能陪你們喝酒！”
    “喝酒？我喜歡，”賈明發出一連串輕快的笑聲：“你先想想辦法怎樣把酒瓶拿上酒桌吧。我可以喝一點；元讓酒品差，或許不會喝；至於於博士那半個佛門中人，定不會準許你把酒瓶拿到桌上，那可是佛家大忌。”
    “真是一步一個坎！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呐！”厲飛翔勢要同這仨人做朋友，慶幸早有準備，隨即去找於博士。
    於洪銀在洞中且行且息，一路最是心誠，見佛就拜，所以落在眾人後頭。
    厲飛翔將一個精美的手提袋送給於洪銀。
    於洪銀很是疑惑：“你送給我東西，就沾上了因果，我還是不接受了吧。”
    厲飛翔真是服了這三個人，他越看對方越像釋迦摩尼，拍了拍手提袋：“哥們，聽說你愛好這個，沒別的意思，伴手禮而已。”
    於洪銀更疑惑了，打開手提袋一瞧，裏麵是一本精裝古體限量版楷書《紅樓夢》全集，後麵還有不少紅學會大家的注釋點評，一看就價值不菲，於洪銀當即就愛不釋手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謝謝你。”
    “我需要你幫我個小忙。”厲飛翔酷酷的打了個響指：“晚上我請大家吃點齋飯，會喝點葡萄酒陶冶情操，你酒量怎麼樣？”
    於洪銀老實道：“我平常不喝酒，但葡萄酒除外。”
    “如果能勸我輔導員喝下半瓶的量，我還有小篆限量版《紅樓夢》奉上。”
    於洪銀頓時兩眼放光，當即保證：“我能幫你勸他喝下一整瓶！”
    厲飛翔大感《紅樓夢》力量大，分分鍾讓這個偽佛徒現出原形：“留個電話吧，明天我讓人把書送到你府上。”
    “也好。”於洪銀很客氣得存了厲飛翔的電話號碼，謙迅的備注過客二字。
    厲飛翔連火氣都不想發了：“你們三個是不是商量好了，全用過客命名新朋友？”
    “非也，”於洪銀正色解釋：“過客就是不算熟，沒必要深交，不會經常見麵的朋友，是我先創出這個詞，他們兩個學的我！”
    厲飛翔敗下陣來：“我服了！”
    於洪銀有了《紅樓夢》，恨不得立即再看一遍，對滿洞的菩薩也不那麼虔誠了，二人跟上元讓和賈明的腳步慢慢往裏逛著。
    這萬佛洞裏集莫高、龍門、麥積、雲崗四大石窟之精華，塑佛主、菩薩、弟子、天王、力士兩萬三千尊，遊人至此，可一瞻北魏、唐、宋造像之風采，確實是個難得的景觀地。
    幾人走的很慢，賈明搓手喊冷，非嚷著要元讓的手套戴。元讓隨手給了他，自己的手插在兜裏。
    連續路遇幾處上香叩拜祈福的地方，賈明逢蒲團就跪，遇菩薩就拜，心誠則靈嘛，元讓也一次次將手抽出來上香祝禱，不一會手就泛白發青了，顯然是凍得。
    又遇到一處，元讓還要拜，被厲飛翔一把捂住雙手：“你手都凍成什麼樣了，我給你暖暖吧。”
    元讓乍碰到厲飛翔粗厚的暖手，像被小火爐燙到一樣，忙縮回去，不滿的說：“菩薩麵前你也動手動腳，不怕遭天罰嗎？”
    “你！”厲飛翔氣得火起：“你看看你的手，再過段時間就凍住了！”
    元讓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口氣：“那也不用你操心。”
    厲飛翔放了句狠話：“你活該被凍死！”
    元讓不理他，繼續跪拜，賈明忙解圍：“快把手套還你吧，否則過會兒我就成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元讓默默收回手套，繼續戴在手上跪拜磕頭，絲毫不理會厲飛翔的憤懣表情，好像對方在他眼裏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透明人。
    厲飛翔非常受傷，冷麵俊臉上滿是凝滯的寒霜。
    直至出了洞，元讓也沒主動和厲飛翔說上一句話。
    賈明提議：“咱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於洪銀為了對得起手中的《紅樓夢》，附議道：“我有點想念葡萄酒了。”
    元讓和賈明怪怪的盯著於洪銀仔細看，於洪銀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還沒真正出家。”
    元讓這時才問厲飛翔：“我們基本吃素，你吃的慣嗎？”
    厲飛翔十分平靜：“你能吃什麼，我就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