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所謂家業
    就像現在，看著眼前大口大口喝粥的少年，齊明心裏一片敞亮。自從蕭容醒過來後，他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少爺雖說人小，卻也是個半大小子了。十二歲的少年，麵容也愈發俊朗起來，長眉星目，將來一定是一個十足英挺的人。
    以前老爺在世時，請了先生教少爺讀文寫字，先生常常誇少爺年少聰慧，是會有出息的。齊明也一直堅信隻要少爺能過了這個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畢竟是自己從小到大當親兒子帶著的孩子，自己能不知道是個啥樣？伸手摸了摸少年毛毛的腦袋，齊明這些天來的不安終是踏實了。
    察覺到腦袋上的大手，正在專心喝粥的蕭容不由得頓了頓，這樣溫柔的撫摸讓他不由想到了上一世的母親。他順勢將碗放在了床邊的矮桌上，撒嬌似的把臉埋進了齊明的懷裏：“阿麼。”
    從麵相上看，蕭容此刻也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雖然心裏年齡不止於此）。聞著齊明臂彎裏和母親相似的味道，蕭容隻覺的自己鼻子酸酸的，眼淚瞬時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阿麼，我以後就叫你阿麼好不好，你就當我親阿麼好不好？”
    少年那軟糯中帶著濃重鼻音的哭腔，一下子砸中了齊明的心窩，他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從他的眼角滑下。
    多少年了，終於有人叫他阿麼了，當年，他自己的孩子還沒學會叫他阿麼就。。。。。。罷了罷了！想那麼久之前的事幹嗎。
    既然少爺認他當阿麼，他齊明也是個爽快人，也不多矯情，這樣的話也算圓了他這麼些年想當阿麼的願。望著在他肩膀那一顫一顫的蕭容，齊明收了眼淚緩緩應了一聲：“好，我以後就做你的親阿麼。”
    “真好。”話一出口，蕭容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算是丟人丟大發了，剛剛是怎麼了？明明是二十一歲的人了，前世都馬上要步入社會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幼稚，難不成是受了身體裏殘存的原主的意念的影響？思及此，蕭容的耳朵漸漸紅了起來，忽地拉開被子將自己裹了進去。
    “這孩子，還害羞了？”齊明打趣地笑著說，沒想到少年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麵，以前的他可是無趣的很，一板一眼，活脫脫一個小老頭，孩子嗎？還是這樣子好。
    齊明看了看圓鼓鼓的被子，輕笑著起身，去廚房收拾碗具了。
    直到齊明走遠後，蕭容才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慢慢從被角探出了頭。
    蕭容醒過來後，就想下床活動筋骨了。天知道，他多想去看看異國外麵的世界。可在齊明的堅持下，他硬是臥床又休息了十天。當奔出屋子時，蕭容像脫韁的馬，激動地大吼了一聲。
    見到久違的陽光，真是舒服呢！這半個多月，天天躺床上裝”米蟲”，都快把他給憋壞了，連帶著身體都覺得僵硬了不少。
    好在今天終於能出門了，蕭容好心情地舒展了下身體，對著太陽微微眯了眯眼睛。
    轉頭看向了天空，天很藍，是碧藍色的，不同於現在的天空，幾多白紗薄翼似的清雲浮在上麵，宛如一幅水墨畫。深吸上幾口氣，會發現連空氣都純淨的沁人心脾。蕭容心中默默感歎了一聲，果真是沒被汙染過的是最好。
    “小容，在院子裏磨蹭什麼呢？該出門了。”齊明好笑地看著院子裏興奮不已的少年。
    自上次蕭容叫了齊明一聲阿麼後，齊明對蕭容的叫法便成了小容，蕭容也喜歡齊明這樣叫他，因為這樣感覺會很親切。更主要的一點是，這讓蕭容感覺到裏麵濃濃釋放的母愛。而且在現代，這麼些年，母親就是一直這樣喊他的。
    “好。”蕭容回了一聲，起身進了裏屋，見齊明手裏正拿著一件衣服在等他，乖乖穿上後，隨自家阿麼出了門。
    蕭容此行是隨齊明去看肖家的田產的，不，準確的說，現在是去看他的田產。
    走在秋天的田壟地裏，蕭容的心裏有些複雜。放眼望去諾大的田野裏滿滿當當碩果一片，但屬於自己的無非就是那三畝二分地。
    不是說肖家沒有田產，隻不過大片的田地都是沙地，極為貧瘠，種不了糧食。沙地往後還有一整片山林，聽說有三座山頭那麼大。
    據齊明講，肖家祖上原是皇商，曾是在淩國（蕭容現在所待的國家）京都淩京定居，後因得罪了權貴，被當權者不斷地打壓，直至落魄後，為了保住身家性命，便也沒再動經商的心思，老老實實帶著先前存下的幾千兩餘錢回了故鄉王景村（地處杭國的北邊，村裏人王姓人家占一半，外姓人家占一半。）並在此置辦了大宅子、豐厚田產，想安安穩穩地度過餘身。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當初肖家本也是富甲一方的鄉紳，可是幾代過後，竟都想依著祖上的家財過日子，不僅好吃懶做還好賭，出了幾個斯文敗類後，肖家便漸漸沒落了下來。
    直至肖容父親這一輩，因著一個秀才的名分娶了肖容的阿麼，靠著肖容阿麼娘家的扶持，再加上肖爹爹自身的努力，幾年後這日子倒也過得有了不小的起色。
    可惜的是肖容的阿麼，生肖容時落了病根兒，沒等蕭容七歲大便撒手走了，隻留下了父子倆相依為命。要不是有齊明不離不棄地在操持這個家，肖家父子也不可能安然地過這麼些年。
    可是二十幾天前，肖爹爹也因病撇下肖容走了，再加上管家與夥計的攜款私逃，不得不說眼下的肖家還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唯一讓蕭容不明白是：前幾代都已經敗落了家財，家族家業也垮了，為何獨獨這沙地卻沒被賣掉救急？還有就這麼少的可憐的三畝二分地這麼多年是怎麼養活了肖家五口的？他將心中的疑問轉向了齊明。
    “其實，不是他們不想賣，而是壓根就沒有人買，隻因沙地種不出能糊口的糧食。山頭可能還是有些用處的，卻也絲毫不及糧食帶給大家的渴望與好處。”
    “想當初肖家祖上有良田千頃，都延伸至了周邊的好幾個村落。後代子孫落魄後，也曾賣掉大量的良田應急，並留下少部分好地自己經營。可後人享慣了福，加之不善打理，良田也漸漸變成了沙地，等想賣時，已經來不及了。”
    “落到老爺手裏時，有你阿麼的嫁妝和老爺的努力，加之你阿麼會勤儉持家，你出生前還是有三十畝好田地的。不過，自你阿麼去了之後，老爺身體便大不如從前，常年離不開滋補身子的藥。這當口還要請先生供你讀書，零零碎碎地也發賣了不少田地，年前餘下的也還有十三餘畝。後來老爺走了發喪，家裏沒錢辦事，沒辦法，便又發賣了十畝。”
    “其實，老爺當日病重時，曾為小容你留了一筆錢。結果，讓那兩個黑心的狗東西給偷走了。現如今，除了家裏的房子，就是這三畝二分地了。地裏每年可以收到四成租子，一年下來，估計也就勉強可以度日，剛剛夠糊口的，我們今後可都要指望它來過日子了。”
    “好在容兒夠爭氣，去年得了個秀才頭銜，著實能減免不少的賦稅，也可以省下來不少糧食。等往後日子好點了，可再買幾畝田地，也算不錯了。”
    齊明說完後，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口氣，看著身旁靜靜立著的少年，他心口間帶了深深的心疼。深皺了皺眉心，上前拖住蕭容稚嫩的肩膀，將少年圈到了自己胸口：“小容可是要跟著阿麼吃苦了。”
    聽著齊明的敘述，蕭容真覺得肖爹爹真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家長，不管在哪朝哪代，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呢！蕭容在心裏默默地替原主謝了謝肖爹爹，誰讓本該是原主的福利現下都讓他得了呢！
    不過，對於齊明口中所說的嚴峻形勢，蕭容卻認為大可不必這麼擔心，他剛剛仔細地觀察了那百餘畝的沙地，發現那裏麵也不是什麼用處都沒有，說不定是可以淘到寶的呢！而且還是大寶貝。
    蕭容望著遠處的沙地，不動聲色地挑了挑嘴角，心裏已有了計較，正如他此刻心裏偷偷樂嗬呢！
    一不著門間就被齊明死死拉進了懷裏，都這麼大了，還被人抱，丟死人了。
    蕭容在齊明臂彎裏不自然地掙紮了幾下，又想到齊明這樣也無非是疼惜自己。罷了！便放任他的舉動好了。雖說他心裏年齡遠不止於此，可他現下就是個小孩兒，也沒什麼關係呀。
    其實，有這麼個媽疼著，那也是人生的一種幸福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