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的眼淚第六章
    張衡想起自己竟然一整天都忘了跟林海之說關於廣州那邊的培訓青少年繪畫比賽的具體時間，迫在眉睫，張衡不得不催促她快點下決定。林海之掛了電話一動不動的看著餘溫，她是開的免提，張衡說了什麼他都聽見了，包括張衡讓她盡可能早的給她答複。
    “我叫了你四年的哥哥。”林海之說，“你也對我很好，在這四年裏……咳咳……”喉嚨裏有一點癢癢的感覺林海之忍不住咳了兩下，吞下一口幹澀的口腔裏近乎擠壓出來的唾液，舔了一下脫皮開裂的嘴唇，林海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她說：“我真的很開心有你這個哥哥…有李老師這樣的如同兄長般溫暖的‘爸爸’，如果不是你們我現在可能還在收容所裏待著，或者不知道流浪到哪個地方過著靠乞討、偷竊的日子，而不是每天穿著李老師熨燙好的衣服幹幹淨淨的上學，也不是吃著你或者李老師做的飯菜，甚至不是在自己玩累了聽到悲傷的童話故事在李老師的懷裏哭泣撒嬌，更別提去廣州參加什麼繪畫比賽了……”
    “不要講了！”餘溫打斷她越來越激動的話，他的表情僵硬的像是大理石投下來的燈光切割出棱角分明的輪廓，眼裏掠過一絲厭惡，盡管如此他盡可能的溫和自己的口氣，收起眼裏凜冽冷酷的眼神，柔和了臉部表情。維持了四年的和睦，溫馨，幸福的假象不可以就這樣被她硬生生的撕裂了：“你隻是去半年而已又不是不回來……”
    “李老師討厭畫畫。”林海之淡淡的說，“或者說討厭畫畫的人。”
    餘溫呆了一下，右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身後，他好像看到了什麼被硬生生的剝落了一層皮，暴露在陽光之下，火辣辣的疼。
    “雖然李老師不會對我說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可是李老師就像個孩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特別是當他其他的朋友在你不在的時候問到你還有沒有再繼續畫畫的時候，他眼裏的厭惡就好像現在正在看著我的你。”林海之的表情很平靜，雙眼卻仿佛兩把尖銳的刀殘酷的直視對麵那人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靈，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啊…”餘溫最後說。
    贏了一場並不怎麼光彩的鬥爭，林海之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半夜起床上廁所看到李木舟的房間還開著燈，慢慢的走過去，在虛掩的拳頭大小的門縫裏林海之看到餘溫坐在李木舟的旁邊，微微彎曲向前的身體，穿著領子有點寬大的白T桖，他的脖子修長而且優美。
    林海之很少看過他穿低領的衣服，就算實在炎熱的夏天他也是把襯衫最上麵的那個扣子子扣起來，雖然這樣形容起來會覺得餘溫很古板嚴肅，但是餘溫其實是個不折不扣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痞子加流氓，雖然經常穿西裝襯衫扣上追上麵的扣子卻從來沒有好好的佩戴過領帶，總是歪歪扭扭亂七八糟的圈外脖子上，就像一個喝醉的人被領帶勒得不舒服不耐煩扯開的領帶那樣，沒錯，就是那樣，林海之也是第一次見過竟然有人可以把那麼職場精英化的西裝穿出一種頹廢腐敗的味道，不管餘溫如何加以修飾自己，他骨子裏那股囂張跋扈的不可一世和頹廢糜爛的落魄就像是紮根在了他體內，矛盾而又充滿了魅力，所以餘溫從來都不缺女人和男人。
    燈光照的到地方，並不明亮的昏黃的床頭燈，餘溫的臉跟一個普通的立體的球體一樣曖昧的分出了三大麵，看了看時間，大概保持這樣的姿勢也都快五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