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和許清讓又鬧了幾句，漸漸覺出這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那邊，十七將頭低垂著，脖頸露出一截，肩膀都像是往下縮了縮，有種無故的脆弱感。
    一直沉默著的維納爾將手硬塞到十七掌中，又一根根將十七手指掰開，最後成了個十指緊扣的模樣。
    “不要擔心。”維納爾湊到十七耳邊，一開口就有股熱氣冒出。
    “我很討厭小孩子，無緣無故就會哭，餓了哭，尿了哭，開心了哭，不開心也哭，太吵了。”
    十七將頭抬起：“但組織每年都會送一批小孩進來，有的留下，有的死亡，有的消失，我雖然不喜歡，卻從未想過會完全見不到。”
    維納爾的心髒開始碰碰直跳，他表麵冷靜的一言不發，實際上全身的血液都快衝破血管爆裂開來。
    這是十七第一次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那個仿佛無所不能，絕不服輸，又永遠淡定囂張的小混蛋居然不再將自己武裝的像個嚴絲合縫的河蚌了，他輕輕打開了殼，隻對一人展示自己嬌嫩的肉。
    “我不怕侵略者，也不怕敵人，我怕我救不了任何想救的人，就像當初的十一一樣。”
    “如果這顆星球再也無法產生新生命，最終的結局隻有毀滅。”
    維納爾將手指握的更緊了些，簡直恨不得將人整個嵌進去，想了想，他盡量用和平時一般無二的聲音回答道：“不管是生命還是宇宙，都必須遵循某種規律，這樣的規律你改變不了，我也不能。但生命總是能適應各種規律，他們比你想象的還要頑強。”
    “我記得我出的第一個任務，是在一顆百分之99都被水體覆蓋的星球，叫什麼名字我已經忘了，印象中就是水，鋪天蓋地的水。”
    “這顆星球是存在智慧生物的，不過智能等級太低，連地球的三歲幼兒都比不上，可是令我詫異的不是這點，他們適應環境的能力讓人驚歎。他們以家族式群體的狀態生存，通常是一個雄性守衛三到五個雌性，因為一次意外，我殺了一個族群中的雄性，等我完成任務要返回時，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十七眼睛微眨，身體小幅度的往前微傾。
    維納爾嘴角溫柔的勾起，對十七的變化有種隱秘的甜蜜：“那個族群中已經產生了新的雄性，由原來的雌性轉化。”
    “先不說地球女性是否真的失去了生育能力，就算是真的，也未必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你隻需記住……你再不會是一個人了，你該知道，我不算弱，也不會突然消失。”
    十七睫毛垂下，臉上無甚表情，也看不清眼睛，半晌，他的手掌猛地一個緊握，那是要把人手生生箍斷的力度，然而維納爾卻開始低笑起來，先是從胸口發出的沉沉笑聲，再到喉嚨，最後是無法克製無法忍耐的大笑。
    “我抓住你了。”
    ……
    下方本來消停的喪屍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開始嗚嗚嗚地嚎起來。
    許清讓悠悠吐出一口氣：“這是……連喪屍都聽不下去？”
    林彥微微垂著頭，視線看向自己的腳尖，意外的沒有搭話。
    這不是喪屍聽不下去，是我聽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