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葉脈滴下。
    文越撿起了一片血葉，將它小心地收在囊中。這已是他收起的第89片血葉了。89片葉子，89條人命。
    江湖中有一人喜以紅葉為記，他乃崆峒弟子欒霖遜。欒霖遜性情灑脫，出師之後不留崆峒，於江湖漂泊，行俠仗義。每每劫富濟貧，懲惡鋤奸。他雖不常露麵，但行事卻磊落，出手之前必留紅葉警示。奸人惡霸若見紅葉，無不膽戰心驚。
    然而此刻，這89片紅葉要的卻不是奸人之命，而是峨眉弟子之命。
    半月之前，崆峒掌門暴斃，流言乃峨眉所傷。
    十天之內，89名峨眉弟子命隕各方。
    峨眉大怒，言要血債血償，誓與崆峒不兩立。
    文越曾見過欒霖遜，他不認為欒霖遜是這般手辣之人。“你們既說崆峒掌門的死乃有心人嫁禍峨眉，又焉知峨眉弟子的死非有心人嫁禍崆峒？”
    “若果真非欒霖遜所為，他何以畏首畏尾，此時還不出現。”
    事情壞就壞在欒霖遜音訊全無。他不是這般敢做不敢認的人，文越如是想，可若真非他所為，他何以還不出現洗清冤屈，難道有人將他拘禁甚至殺害？
    欒霖遜的功夫在江湖上可進前十。即使數十人圍攻，也當奈他不得。
    文越加快了腳步，他隻希望在第九十具屍體出現之前，能截住那行凶者。
    文越晚了一步，那具屍體帶著殘留的體溫落入水中，漾出了一片鮮紅。文越的劍出鞘了，裹挾著怒氣向黑衣人刺去。
    翻身，騰躍，俯衝，一氣嗬成。那人的刀壓住了文越的劍，氣勢萬鈞，似要將人帶劍一劈兩半。文越瞪大了眼，眼前這人正是欒霖遜，又似乎不是欒霖遜。對的是長相，不對的是氣息。
    文越沒有多話，他隱約覺得此時說什麼眼前這人都不會理睬。他側身避過，劍尖指地，裹挾著滿地的落葉，如花錦簇。他手腕微震，這些團在一處的葉子又似花一般綻放開來，花瓣直射欒霖遜。劍尖之上隻餘花蕊，在欒霖遜躲開這第一波衝擊時，文越氣勁微吐，將劍上花蕊射向水中，血水與葉片共舞，帶著亡靈之怨，直衝天際，如蛟如龍。那欒霖遜果然好功夫，他不退反進，呼喝一聲，刀橫空而起，劈空而來，葉亂水濺，驚飛鳴蟬幾隻。
    “欒霖遜，果然是你！”峨眉的人聽了風聲，圍擁上前。
    欒霖遜抹去了臉上血水，他似乎有些恍惚，繼而是大驚。他看了文越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複雜得文越讀不懂，讀不明。
    “惡賊，拿命來。”
    峨眉兵器齊出。欒霖遜敗了，敗在三招之內。文越忽然明白了欒霖遜那眼神中的一個含義，他想死，死在峨眉手中。
    他悔恨了，然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他又為什麼要殺了這麼多峨眉弟子？他是受人脅迫還是被人利用？他最後的眼神中似乎有那麼些解脫的意味。他為什麼不解釋？
    “文大俠，請你做個見證。是他崆峒不義在先，我峨眉隻能不仁了！”
    文越成為這場江湖慘事的最佳見證者，鐵證在前，崆峒無可辯駁。
    “可我還是覺得奇怪。”文越歎了一口氣，“我所認識的欒霖遜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如今卻是死無對證。”元胤看了看元涵，“欒霖遜性情大變會不會與闇玉壇有關？”
    “你的意思是欒霖遜被闇玉壇下了藥？”元涵搖了搖頭，“沒有證據的事說出去不會有人信。”
    “這兩派的青冥碎片可在？”元胤問道。
    “弟子早已打聽，青冥碎片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