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辰的眼底微微有些失望，突地蹲在他腿邊，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大狗一樣，仰著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他，神情天真：“你不喜歡嗎，大哥，我隻是想起來我們從來沒有約過會，所以……”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完，沈皓書也猜到是什麼意思了，心裏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臉上莫名地發燙，習慣了沈夜辰的強勢，他這樣示弱讓沈皓書很不自在，手腳幾乎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先……起來……”
    “你先回答我。”
    “……”這樣溫柔的沈夜辰很少見，在沈家，他是冷酷而淩厲的，單單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周遭的人滿頭大汗，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
    沈皓書遲疑：“夜辰，你到底，要做什麼？”
    沈夜辰抓住他略微冰涼的手，眼底蓄起孩童般的笑意：“約會啊，大哥，你喜歡嗎？”
    沈皓書猜不出他的用意，但按照以往的經驗，現在最好是順從他，點了點頭道：“喜歡。”
    聞言，沈夜辰唇邊的弧度更深，他伸手拉起身皓書，大手摟住對方的腰身，頭抵在肩膀上，半閉著眼睛道：“大哥，我們來跳舞吧。”
    沈皓書下意識地拒絕：“我不會！”
    “不準撒謊，”沈夜辰的臉立馬拉了下來，隨即又換上笑意，“你以前可是跳得很好的。”
    沈皓書默然，身為沈氏集團總裁的助理，他的確會跳舞，隻是一直跳的不好，被沈夜辰取笑過很多次，後來就漸漸的，沒怎麼在人前跳過了。
    沈皓書垂下眼眸，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情緒，淡淡答道：“你記錯了，我跳的不好。”
    “那是誰半夜偷偷一個人在房間裏練習？”
    沈皓書抬眉，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沈夜辰神情得意，“我還知道不少，你要不要聽！”
    沈皓書搖頭：“不，我不感興趣。”
    沈夜辰挑眉，嘴皮掀了掀，終究還是沒說什麼，眼底一抹不明所以的情緒消失在茶色的瞳仁中。
    輕盈的音樂聲中，身高相同的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共舞，鼻尖對著鼻尖，額頭貼著額頭，眼波間若有似無的情緒在流淌，呼出的氣息觸到臉上，唇與唇的距離隻差一點就要緊密連在一起……
    沈皓書不自在地側過頭，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色，沈夜辰勾唇輕笑：“大哥，你還是這麼害羞。”
    沈皓書更加尷尬：“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裏，”沈夜辰抓著他的手不放，“你就住這裏，大哥。”
    “不行，”沈皓書斷然拒絕，“我明天還要上班。”
    “大哥，”沈夜辰眯起眼睛，某種危險的信號一閃而過，麵上瞬間不快，“你該知道我能留下你，乖乖的，不要惹怒我。”
    聞言，沈皓書默然地低下頭，半響，略顯不甘的走到床前，兀自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
    半夜，沈夜辰的手機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他瞄了一眼睡得毫無知覺的沈皓書，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到落地窗前接電話。
    “總裁，有關大少爺這幾年的行蹤已經查得很清楚了，您需要我現在做過簡短的彙報嗎？”
    “……你說。”
    方落的聲音毫無起伏地答道：“大少爺這兩年一直在小地方躲著，可能是怕您找到他，一直都是給人打零工，信用卡和身份證從來不用，而且一個地方不超過三個月。”
    “知道了。”沈夜辰當即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方落的聲音有些猶豫，“總裁，還有一件事，大少爺他……有一個兒子，叫沈謙禮。”
    沈夜辰心髒劇烈跳動，緊緊抓著手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你……說什麼？”
    那頭，方落幽幽地歎了口氣，“是真的，總裁，那孩子已經三歲了，住在X鎮李家村。”
    ‘啪’地一聲，沈夜辰重重掛上電話，將手機用力扔到對麵的牆壁上，頓時支離破碎。
    他滿身暴虐的轉頭，咬牙切齒地盯著床前兀自睡得香甜的人，大步跨過去，幾乎就要將該死的異母兄長給抓起來，狠狠折磨一番。
    沈皓書身心俱疲，白天幹了一天，晚上又擔驚受怕地糾纏到半夜才睡，睡夢中他好像察覺到沈夜辰的怒氣，不自知地把身子往裏麵縮了縮，汗濕的頭發柔順地搭在額前，整齊的睫毛下覆蓋著濃重的黑色，嘴裏不清不楚地喊了兩個字：“夜辰……”
    隻一秒，沈夜辰滔天的怒氣消了大半，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麵前的人，伸出去準備扇在他臉上的手改為輕柔地撫摸，自言自語了一句：“我該拿你怎麼辦，大哥？”
    睡著的人絲毫沒有反應，沈夜辰也不介意，低頭思索了一番，他又用座機撥通了電話。
    “方落，把那個小孩的圖片傳給我。”
    “是，總裁。”
    掛斷電話，沈夜辰走到窗前，凝視著腳下的萬家燈火，手裏點了一根煙，也不吸，就任它兀自燙著指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心裏的痛好過一點。
    這樣萬籟俱靜的時候，他腦子裏突然想起小時候的沈皓書來，圓嘟嘟的臉上鑲嵌著黑明珠似的眼睛，眉毛濃密，肥厚的塌鼻子讓他看起來又傻又呆，粉嫩的嘴巴總是在見到他的那瞬間笑得異常燦爛。
    不知道大哥的孩子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沈夜辰的心裏閃過這樣古怪的念頭，牙關緊咬，覺得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恨意又在胸口蔓延，他深深歎息一聲，手捏成拳錘了錘隱隱作痛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