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四十五章 蘇花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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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始直飛8天的行程。
翟靖抵達台北豪景飯店時夜色正濃。洗漱完畢後便倒在了床上,打開電視瀏覽著台灣地區的新聞消息,還好,並沒有天氣方麵的異常訊息播報。
朦朧中又想起前晚與明亮哥的無眠之夜。那份火熱的渴求依然沒有讓明亮哥完全向自己開放,他反複著的就是那幾句話:別鬧了,你怎麼不困呢?真拿你沒辦法。你身子太熱了。髒,別摸了……隻有在他睡去之後才會突破他雙手的防護,即使很輕柔地撫摸也會讓他很快醒來。醒來的明亮哥掏出翟靖的手便佝僂了身子,讓腹下成了角度的最深處。隻顧下麵的明亮哥便會在這個時候要麼被翟靖偷吻成功,要麼就被翟靖狠狠攥住堅實的臀部。翟靖心裏清楚明亮哥不願使用絲毫力氣,就是對自己的寵溺。隻因為對他的那份渴望令自己欲罷不能。被自己攪得筋疲力盡的明亮哥,假裝歇斯底裏地低沉吼著:你饒了我吧!我投降,讓我睡會兒,好嗎。他就真做出了投降的姿勢。翟靖想笑又不敢:那就乖乖的。暗中的翟靖眼睛晶亮,恨不能讓明亮哥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氣息都深深刻入腦中。翟靖毫不猶豫地扒下了明亮哥一直死守著的內褲。給我一次,求你啦。翟靖迅速往下挪移著身子。明亮哥手更快,一下子抓住翟靖的肩膀:髒!我們說說話吧,不睡了,陪你。翟靖依舊探求著,哪怕是與明亮哥結實的身板這麼扭絞著,也情願。臨近天亮時,折騰了一晚的翟靖才睡去,就連明亮哥的離去都不知道,是媽媽喊的起床……
從台北到南投,從台南到高雄再到恒春。翟靖過後才意識到這趟行程是在一步步與鯰魚台風靠近著。從抵達高雄開始,雨便一路相伴。當夜宿台東知本飯店時才從電視上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今年第13號台風“鯰魚”正在向台灣靠近!受其外圍環流與東北季風產生的共伴效應影響,台灣近兩天將以降雨天氣為主。氣象局將持續發布豪雨預報。宜蘭縣內已因暴雨發生多處道路塌方,從而造成部分路段交通阻斷。
第六天,大家依然冒雨進入了太魯閣公園。快到燕子口的時候,導遊玲姐從路邊景區管理人員那裏拿上兩袋安全帽,因為雨天會有石頭從峽穀上方掉下來。前麵已拉起警戒線,大家隻在邊上匆匆拍了幾張照片,景色雖然極美,已不敢久留。車至慈母橋,相比較而言這已是開闊地。因為安全帽已交回,翟靖和玲姐時刻提醒著大家注意安全。有些人就跑到對麵懸崖上的亭子裏,翟靖則在公路邊為幾位上了年紀的客人拍著照,然後來到橋上,突然一聲轟響,從上麵掉下一塊石頭,砸在翟靖剛才拍照的位置附近,玲姐不由驚叫一聲,忙招呼大家上車離開。雨勢依舊。為安全起見,翟靖與玲姐商量後決定放棄此處後麵的行程。雖然匆匆而過,並沒有完成3個小時的遊覽時間,客人們也沒說什麼,那戀戀不舍的目光已然是在與太魯閣公園作別。
花蓮的夜晚讓翟靖倍覺淒涼。電視中的播報讓翟靖對明天的行程茫然不知所措。暴雨暴雨!如果放棄,那麼後天就要由台北返回天津,根本沒有時間補回第七天的行程。不知道該怎樣跟張金津說。鬱悶中接到了張金津的信息:趕緊上線,我想知道你現在的狀況。
翟靖不得不打開電腦。張金津五分鍾前的信息:“今天順利嗎?我開了一天的會,白天沒時間聯係你。”
翟靖趕緊回複:“隻是在太魯閣縮短了一個多小時行程,雨太大了。其他地方還都沒問題。我現在擔心的是明天,你要在我身邊該有多好。”越是在這樣清冷的夜晚越是期望有個溫暖的懷抱,此刻,張金津的一聲問候都讓翟靖感動萬分。
張金津:“明天還是暴雨天氣,隻要安全穿過蘇花公路就是勝利。期待你的凱旋。”
翟靖:“接到你的信息前,我一直在考慮明天是否應該在酒店休息,而這樣的行程更改就不能走完餘下的景點,肯定會涉及金錢上的事情。”
張金津:“以前也有過雨中穿越蘇花公路的行程,會沒事的,放心吧。我的心始終與你在一起。”
翟靖:“嗯,有司機師傅有導遊玲姐應該會沒問題的,他們對這樣的天氣已經習以為常了。”
張金津:“今天早些休息,回家後為你接風。”
翟靖:“又說接風,我可不想再去那種地方。除非你答應做我的男友。哈。”
張金津:“我倒想做你男友,你要是同意,我們選個好日子找地方開個房間。”
翟靖意識到玩笑開大了,趕緊回複:“算了吧你,我可不想被你老婆罵。”
張金津:“知道我喜歡你就行。早些休息吧。明天有什麼事及時聯係。”
翟靖:“好的。88”
蘇花公路!這條台灣東海岸往來南北長達118公裏的交通要道,正因其依山傍海而聞名於世,從建成起就與事故相關聯,所以也落得個“死亡公路”的稱號。又因有“天險之路”、“時空走廊”之稱,凡是從這條路上走過的人都會終生難忘。
翟靖第一次來台灣的時候,在網上搜遍了關於蘇花公路的信息,此刻再也不想回憶。其實狂風驟雨本已是鯰魚台風的麵貌,台風中竟然在自己所乘的這輛車前後還有旅遊大巴的身影。心也便稍稍安穩了些,畢竟都是一路上的同伴。
雨中的蘇花公路行車,車速遠遠慢於常日。一路上時走時停,導遊玲姐偶爾說上一句:以往沒有這麼難走啊。遠處灰暗的天空之下憤怒中的太平洋推卷著一排排大浪拍打著堤岸。卻原來晴好天氣中安靜之美才是大家最能接受的。天傷情,人亂心。也許那一刻,大家都在心中為今次的出行祈禱。
車子終於徹底停了下來。焦急中,翟靖跟司機師傅一起下了車往前走了一段,迎麵竟然有人驚慌失措地跑來,邊跑邊說:“前麵有泥石流,車被衝走了,司機沒下來,領隊沒下來。”翟靖與司機師傅止住了腳步,趕緊回去吧,看來交通已經阻斷。剛一轉身,就聽隆隆的雷聲,旋即便有碎石夾雜著成塊的石頭翻湧下來。如果剛才那十幾個人不及時往回跑的話恐怕又被截到了泥石堆那邊。
又有人從靠近泥石流的車上逃下來。
翟靖與玲姐與司機師傅一起商量決定棄車,往回走!翟靖趕緊分發雨衣給大家。司機師傅在前,玲姐居中,翟靖在後,一隊人馬匆匆離開了大巴車。翟靖攙著的是團中年齡最大已近70的一位老大爺,不時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司機師傅對這裏很熟悉會找到一塊安全的地方。”而內心卻揪的難受:蘇花公路終於發威了。容不得翟靖細想,前麵已經有人招呼上車。車內擠滿了人,廣東話閔南話此起彼落。而最靠外的正是先前從前方棄車而逃的遊客們,一口濃濃的京腔。有人在嚶嚶地哭泣著:剛才我還和他說話呢,一眨眼他就不見了。他們隻顧大家,根本就把自己忘了。旁邊有人在勸說著:會有人來救援的,別哭了,啊。也許是受到了驚嚇,這個四十開外的女人不時打著寒顫。
難道這輛車上的人也棄車逃往安全的地方了嗎?翟靖心想著,聽守在門口的幾個司機師傅小聲說著:“前麵也過不去了,有塊巨石攔路。”原來這已是大家的盡頭!那麼此時對於大家來說,蘇花公路已成絕路,除非有飛機飛來。翟靖的心仿佛一下子沉落到路基之下,之下就是太平洋。
此時的蘇花公路大有演變成一條河的趨勢,大巴車猶如停在水麵上。直到這一刻翟靖才深刻體會到當地導遊介紹蘇花公路時說的“惡地地形”——景觀奇特,風險暗藏。雖然已過午時,卻有一種傍晚時分的感覺,大家沒有絲毫饑餓感。雨時緩時急,地麵上碎石散布。
當想起給張金津發信息時,已是在與前後十幾輛車上的導遊領隊第一次開會之後的事了:“被困蘇花公路,我們已無路可走。等待救援。”
張金津的回複:“明白,我們馬上與台灣有關方麵聯係。你和客人們都好嗎?”
翟靖:“還好,兩三個團的客人擠在一輛車上。我們的客人都沒有受傷。”
張金津:“穩定好大家的情緒,我估計軍方會出動救援隊伍的。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接到這條信息後,翟靖好久才又發出一條信息:“如果蘇花公路是我的終點,請記住我是你的優秀!”
張金津:“不許胡思亂想!答應我,你與客人們都好好的。”
翟靖:“嗯,放心吧。雨還在下,沒有減弱的跡象。”
張金津:“心與你同在。如果有可能要找機會休息,保存體能,等待救援。”
翟靖收回了心思。
時間一點點推移著。每隔一小時,十幾輛車的導遊領隊便集中一次,互通信息,相互鼓勵。而所有食品集中到一起也隻是些蘇打餅幹及一些瓶裝水。
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饑餓與寒冷困擾著大家。每個人隻分到一兩片餅幹另加一小杯水,餘下的隻有等待。也許救援隊正在趕向大家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都這麼安慰著。因這輛車上實在太擁擠,經與臨近的兩輛車的領隊導遊協商後,分散到他們車上十幾位客人。如此大家可以平穩過夜。翟靖與另兩位導遊每隔一段時間便下車巡視一次。翟靖表麵上無比堅定,因為隻有他一位男性。如此風雨交加的夜晚,即使已連續兩頓沒吃東西,翟靖也感覺不到餓。是那個受了驚嚇的女人對那位司機師傅及領隊的念叨總縈繞在自己耳畔,那麼他們還能生還嗎?山路之下就是無盡的海水,那驚濤駭浪吞噬掉一輛車根本就在悄無聲息中。自己的同行,你在哪裏?還有那位英勇的司機師傅!我們在車上尚覺著冰冷,你們到底怎麼樣了?是生命在大自然麵前無比脆弱而渺小,還是注定了會在今天夢魘於蘇花?別人眼中光鮮的職業,卻原來在行程中就有可能與死神擦肩而過。
身邊是蜷縮著身子的司機師傅,身後與玲姐緊緊相靠著。那個失去了司機師傅與領隊的孤獨的導遊始終一言不發,隻要一坐下來便閉上眼睛。後來,翟靖跟玲姐就不再喊她了,讓她在車上多休息會兒吧。如此緊密地圍擠,彼此還能感覺到一絲溫暖。翟靖麵朝車窗之外,黑暗中平添了一種恐懼,是對下一刻未知的恐懼——深夜中會有救援隊趕來嗎?況且蘇花依然在哭泣,太平洋仍然未熄怒火。
漫漫長夜中,翟靖偶爾回過頭,即使尋找不到一張清晰的臉。翟靖相信大家都是在恍惚的不眠中。大家千萬要堅持住,隻要天一亮就有希望!翟靖心中暗暗祈禱,為自己為客人們為不知身在何處的那位司機師傅還有領隊。
朦朧中感覺自己墜入了深海中,如一條魚般無的地遊,尋找著黑暗中的夥伴,你們都在哪裏?為何沒有聲息?繼續向著那無底的黑暗中墜落。就連呼吸都已停滯。難道我已到了另一個世界?渾身冰冷,是否我已冷血?這是哪裏?卻原來沒人陪伴我,林熙陽明亮哥張金津。匆匆過客嗎?你們為何都收起了自己的手?我要牽上一雙溫暖的手,求你們啦,不要讓我在孤獨中沉沒。一個個身影卻都在遠去,連笑都那麼冰冷決絕。為什麼讓我孑然行走在兩個世界中?前生犯了何錯?主啊神啊玉皇大帝啊,請告訴我,我寧可皈依順靈,或者即刻死在情人溫暖的懷抱中。
當翟靖醒來到時,發現自己已淚濕了兩頰,竟然是玲姐把自己推醒的。玲姐小聲問道:“做惡夢了?都哭出聲音來啦?天就要亮了,我們轉轉吧,看樣子雨就要停了。”
翟靖塗抹了一把臉,隨著玲姐下了車。雨勢已減弱,翟靖裹緊了雨衣。
玲姐說:“北京的客人們好幾個都在抹眼淚,偏偏你又在做惡夢。這樣的氣氛可不大好。在救援隊趕來之前,我們必須堅強。”
翟靖看看表,已過了4點鍾,不住地點點頭:“我知道,剛才夢見自己掉進了大海,像掉進無底深淵。天一亮,一切都該好起來。”翟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二人上了大巴車,重新圍坐在門沿。
終於,是誰最先聽到了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翟靖玲姐先後下了車,起初屏息靜聽著,像在期待久別的親人,果然是教授隊!二人不由得大聲回應他們的呼喚。黑暗中他們疾步而來,像從天邊飛落此處迸發著陽剛氣息的天使,背上不是輕盈的翅膀,而是一個個碩大的背包。玲姐喜極而泣拽著近前的一位小夥子已經語無倫次:你們可來了。車上有人受傷了。真好。大家又冷又餓。所有車輛上的導遊領隊司機都已得到了消息,大家興奮地牽著軍人的手。這群年輕的男人快速分散著背包裏的食品衣物:“大家趕緊行動,把東西發下去。繼續原地等待救援。天一亮,直升機就會趕來,大家放心,所有的人都會平安返回。”
饑寒交迫中等待了一個晚上的客人們臉上終於綻出了輕鬆的笑。填飽了肚子換下潮濕的衣物,再擠到一起時,天邊已透出灰蒙蒙的亮。都在期待著風雨過後的豔陽高照,卻依然是烏雲密布。雨繼續任意揮灑著。行蹤緩慢的鯰魚啊,你為何如此眷戀著這一隅?
第一隊軍人們繼續前行,背影雖然正在遠去,卻把一份安寧留給了大家。隨後不久,又有救援隊徒步趕來,為每輛車上受了傷的客人們檢查著傷勢。而帶給大家的希望已趨走了所有人心中的陰霾。
終於,頭頂上有了直升機的轟鳴聲,大家仿佛看到了雲層罅隙中的曙光。空投,接連幾次的飛機經過都是物資空投,看來一時還無法離開這個傷心驚魂地,還要繼續等待。翟靖不時看著表,直至午後,大家的焦躁又在積聚。導遊領隊又開始集結開會,為了寬慰大家,開始統一發布消息的口徑:救援直升機就要到了,再堅持一會兒吧。今晚肯定會在賓館中睡個安穩覺。
盼望著,盼望著天空中再現轟鳴聲。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翟靖跟玲姐不時下車裝作對遠方的張望,視野被樹木遮擋在有限的範圍之內。時已近下午3點,望眼欲穿中再次迎來飛機的身影。
救援開始!在指揮人員的調度下客人們四至六人一組,以老弱傷為先,開始了緊張有序地撤離。每一次飛機起飛,都讓翟靖與玲姐雙雙擊掌。車箱內已越來越寬敞。翟靖才感覺出有些饑餓,抽空坐在座椅上就著礦泉水吃起壓縮餅幹,而隱隱中已感覺到頭腦裏有絲絲縷縷撕裂的痛。
當翟靖玲姐司機師傅登上直升機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於暗夜中,大家直飛宜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