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三十一章 哀傷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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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我便早早地出了門,想像著早去早回。
一下車便見翟靖一身隨意的裝束守候在車站,那迷人的微笑總是讓人倍覺親切:“望得我脖子都酸了,一會兒給我按摩。”他攬過我的胳膊,我試著掙脫開,他就是不放。
“說了不用你等,我認識你家。”我笑笑說。
“不懂情調。”翟靖一臉的輕鬆,做夢都想某一個周日有明亮哥陪在自己身邊,這個日子卻這麼輕悄地來了。經過一整天的休養,此刻感覺精神狀態超好。
一進門,我趕緊跟伯母打招呼,目光所及之處窗明幾淨。我遞過媽媽專門為伯母準備的雜豆及玉米麵:“您早晨熬上一碗,預防三高,還延年益壽。”
“讓你媽媽費心,太過意不去了。快坐。喝杯檸檬水,涼快涼快。”伯母拉著我的手坐在沙發上。雖然空調開著狀態下的室溫剛好,伯母仍在習慣地搖著一把蒲扇。
翟靖安靜地坐在我一邊。
“要不是離得遠,我應該常過來看您。”我望著伯母那已灰白的頭發真的不敢再往深處想,翟靖的選擇真的太殘忍了,他敢麵對媽媽講出來嗎?
正說著,鑰匙開門聲。門廳處出現一位20歲上下的小夥兒。健康的膚色。最吸引人的是那兩道眉毛,濃黑而有形。瘦高的個子超出翟靖好多。白T恤牛仔短外褲。一腿的汗毛加重了這個已然具備了男人胚子的男生身上成熟的氣息。
“臭小子,聽你姥姥說你都半個月沒來了,有這麼忙嗎?”翟靖上前捶了下他的肩膀。他換了雙人字托。
“我這不是來了嗎,姥姥千萬別生我氣。”
“這是薑——舅舅,邢愷。”翟靖指指我。
“還是叫伯伯吧。”我站起身伸出了手,著實地與邢愷相握,“真精神,把你舅舅比下去了。”
“薑伯伯千萬別這麼說,我可沒舅舅帥,您坐。”邢愷坐在姥姥身邊。
這回伯母有了話題:“幾個人住一間宿舍?晚上睡得好嗎?天天吃食堂習慣嗎?你媽想出一出是一出,這就要放假了,下學期再開始住校就不行了?”邢愷始終是含糊的回答,我與翟靖都已聽出了端倪,不禁互相對視一回。
翟靖拉了我一把,對媽媽說:“我跟明亮先下去一會兒,順便買麵條回來,您跟邢愷好好聊聊。”
“好。家裏啤酒還有一箱,橫豎是禮拜天,你們仨多喝點也沒事,你覺著要是不夠再捎點嘛上來。”伯母站起身囑咐道。我與翟靖已出了門。
出小區先經過一家餐館,翟靖點了四個菜,我爭著交錢,被翟靖狠狠搶白了道:“你別寒磣我。”
穿過馬路,眼前是一片拆遷後不規則的地,已長滿了及膝的雜草,那滿眼的綠色倒也別有一番情趣。雜草間已被人們踩出一條羊腸小徑,沿著小徑穿過雜草地便至月牙河邊。翟靖指指這條寬不過十幾米漾著清波的河。水色已呈富營養化,偶有一股腥氣飄來。我們走過人行拱橋就避開了下風口處的雜味兒,選在一處樹蔭下的石凳,翟靖拉我坐了下來。還以為會直奔超市或農貿市場,此時才明白他的意圖。
“知道嗎,我這次出團到台北的第一個晚上給你和大姐分別發了信息,你也許記不得了。”翟靖眼中瞬間彌漫了哀傷。
“信息還在我手機裏存著呢,沒忘。”我說。
“給我大姐的信息,你想知道嗎?”翟靖側過臉鄭重其事地看著我。
我不知該不該道出已經與大姐見過的實情,思索中,翟靖已經遞過了他的手機:“平常往來的信息,我隨時刪除,唯有這條,一直存到今天,也許專門留給你,你看看吧。”
雖然我已明了信息的內容,可還是認真地再讀了一遍。他接過手機迅速刪除。我抓緊了他的手:“你這麼堅決,都想好了?”
“是,我想像著大姐會理解安慰我,可你都看到聽到了。自從大姐接到我的信息後,邢愷當晚就不再跟我媽做伴了,大姐親自來。我要是在家也有情可原,我遠在台灣哪。也許在大姐眼中家裏的空氣都被我汙染了,邢愷離這個家越遠越好。我不相信邢愷住校。你看他剛才跟他姥姥說話的表情,太不自然。我不想點明,可坐在那看著邢愷說謊,我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他那麼信任我。你今天來的正是時候,謝謝你。要沒有你在,我麵對邢愷都不會說話了。我該怎麼辦?”翟靖背過臉去,他的淚不願讓我看到。
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我真就會攬過他的肩,此刻隻有最簡單的擁抱能給他心的安慰,我也隻能加大攥握他的力度。
“高三畢業時他想考民航學院的空乘專業,可他的成績有衝擊一本的實力,我強烈推薦他報考電子工程專業,最終接受了我的建議也考上了,偏偏這個專業隻招男生。進了大學後,邢愷跟我說他聽我的,對了。”翟靖的視線停留在河對岸空曠的雜草上方,“我估計大姐已經後悔聽任邢愷采納我的建議了。即便是住校,教室宿舍中都是男生,能徹底放心嗎?”
好久,翟靖才看看我:“你是不是跟穎姐處得很好,她喜歡你也適合你,從她看你的眼神中我已經感覺到了。你們結婚那天,我做你的伴郎吧,行嗎?”翟靖摩挲著我的掌心。
“嗯,我求之不得!再說,也不會這麼快,才交往了一個月。”我憐惜地看著他。
“有緣人走到一起,不會受交往的時間影響。今生今世隻能以伴郎的身份與你共同走進婚禮的會場,看著你牽新娘的手,看著你們滿臉幸福的笑。伴郎心裏隻有心酸,他也隻能躲在某個角落暗自神傷,他不適合參加自己心愛男人的婚禮,他是多餘的。”翟靖淚漣漣的樣子讓人看著不忍。
“你千萬別這樣想,來生我做你的新郎,我保證。”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恢複心情。
“來生?你一直不相信有來生,哄我開心呢。不過就憑這句話,我也會跳入忘川河中等上你千年。”翟靖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封建迷信你也信,真服了你。誰能忍受得了千年的煎熬,這一千年中你要眼巴巴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橋上走過十幾次,他幾乎就忘記你十幾次,你這千年值嗎?傻了一世,就別再傻第二世。答應我,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傻話。”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回家吧,我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你這麵條到濱江道買,也該買回來了。”
翟靖終於抬起頭露出了些許笑意:“多早晚兒你也有幽默細胞了。”他站起身冷不防捶了我的肩,“還說我封建迷信,你講起忘川河頭頭是道,比我還明白,虛偽。”
“我是為了勸你,胡說的。”我嗬嗬一笑。
“才不信。”話語間,我們又上拱橋。
“你低頭看,橋下有什麼?”翟靖停了腳步。我看了看,未覺有何異常。
他接著說:“奈何橋上看忘川河,如果是這種感覺,肯定會有更多癡男怨女跳下去。因為他們前世肯定有過相約,為什麼有了相約還讓先一步跳入河中的那一個看著自己一心苦等的人從橋上一次次走過?除非後來者變了心。可見,柔情蜜意中的相約根本禁不住時間的考驗。”
我挨了挨他的額頭:“說嘛呢,快打住吧,等於這半天我陪你走的是黃泉路!要不是大白天的,我真得收拾你一頓,太不吉利了。”
“那晚上就住下,隨便你收拾。”翟靖曖昧的眼神打量著我。
“快走吧。”我拉了他一把。
翟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顯示對我說:“是邢愷,估計是等急了。”接聽後,他說:“我們已經到樓下了,你收拾桌子吧。菜錢,我已經給完了。”
“菜都送到家了。”翟靖看看我。我們拐進菜市場買了麵條飲料,趕緊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