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筆。”西裝青年將鉛筆撿起來，給走在前麵背著畫板的男人，男人笑著，俊秀的臉幾分疏離幾分教養幾分溫和，就像普通的這個年紀的男人一樣，“哦，謝謝。”
    “你是個畫家麼？”
    “畫畫的。”男人側臉，有些疑惑地看著跟著自己的青年，青年稍微退了些步子，眉眼勾勾地笑著，“我想畫個素描。”
    “大寫，小寫？”
    “小寫。”
    初秋，湖邊，涼亭，楊柳依依，清風楚楚。
    男人拿著鉛筆比劃著青年麵部比例，五官位置，道，“很好的比例。”
    “黃金比例。”青年勾著唇角笑著，“大叔，你一直在這兒畫畫麼？”
    “這個夏天吧。”男人已經打好底稿，仔細端詳著青年，欣賞藝術品似的坦然，隻是觸到青年眼底的目光，有些意外，隨及又是畫家的職業模樣。
    畫很快畫好，男人很滿意地上些光影，青年也很滿意，叉著手，在他身後看著，“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唔，是麼？”男人擦掉一些虛影，畫上青年的五官變得更加柔和些。
    “你的手怎麼了，聽人說畫家最介意的就是手。”
    “這個啊。”男人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條醜陋恐怖的疤痕，“我也忘了，先生，請問要落款麼？”
    “畫不就應該有落款，萬一哪天你出名了，也能賣些錢財。”青年揶揄著，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淡然，取鉛筆在右下角寫下名字，日期。
    “李岩？”青年眉頭微皺，看向男人，男人被看著奇怪，拉上拉鏈，疑惑地抬頭，青年此時已是似笑非笑的模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呀。”
    “100。”男人起身，背好畫板，重複一遍，“100，先生。”
    哪有先畫畫，後給錢的，青年看著男人，掏出300元給他，順在錢裏的，還有一張照片，“幫我畫出他吧，過段時間我來取。”
    男人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笑著，一副壞心思的模樣，他收了錢，“後天取，畫不好給你退一點。”
    畫不好，給退一點，還真不像李岩說的話，青年看著他，這讓男人不太舒服，他說了句還是這個公園附近，便揮揮手走了。
    青年微微扶額，真是，還沒告訴你，我叫艾易呢。
    “與你說過失憶了。”楚望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想做什麼？”
    “提醒你記得協議。”艾易滿意地看畫，“我也是順便到這邊處理工作，不會逗留太久。”
    “確實順便。”南市飛這個旮兒來，楚望不想搭理這人，手往口袋一插，“新身份準備什麼，除了我，他現在不怎麼喜歡和別人說話，控製好尺度。”
    “我是來工作的。”艾易再次申明。
    楚望是徹底不想搭理這狐狸了，包一提，直接向著男人消失的方向跑過去。
    “叔！”
    “唔？”李岩一手背著畫板，一手拿著拎著菜，倒也不違和，看著這個跑得氣喘籲籲的少年，“以後慢慢走路，跑什麼。”
    “看到你激動嘛，唉，你咋不上去哩？”
    “我在想鑰匙是丟了還是沒帶。”
    “那今天是不是又丟鉛筆了？”楚望接過袋子，邊上樓邊看著裏麵東西，“這是要包餃子麼？”
    他挺驚喜的小模樣逗樂了李岩，“你不是說學校餃子不好吃，對了，香菇肉和薺菜肉，喜歡哪個？”
    “今天香菇肉。”楚望開門，低頭看了看眼地麵上的一些粉末，“明天薺菜肉，後天小炒肉。”
    “肉食主義。”李岩看他模樣失笑，“我們都一窮二白了，還怕有人來呢？”
    “怕呀怕呀。”楚望小孩兒似的拍著胸口，“每天都在都在怕呀。”說完又笑得一口白牙，起身進屋，將肉菜之類的放冰箱裏。
    李岩已經洗了手，套上圍裙，開始揉麵，他揉麵手法很專業，楚望說這是黯然銷魂掌，又解釋是金庸小說裏的大俠，武功高強，還養了隻大雕，他便這樣講著金庸的神雕俠侶，一直到一個個胖胖的白餃子包好了，還沒有講完。
    “李莫愁也是可憐人。”李岩說，“她愛而不得，又被背叛，便生了恨，其實本來也是個良善的女子。”
    “終究做過了，殺人全家，最後自食惡果。”楚望有些憤憤，“要是說回來，她也沒有多情深，兩人之間也沒有多少情義和責任，哪裏談得上背叛呢，她也忒狠了。”
    “你這孩子，看書這麼入戲。”
    “人生如戲嘛。”他有些唱小戲的調調，“倒是苦了那陸無雙，年少命苦，後來遇那楊過，得了些情意，苦苦等了他十六年。”
    李岩眉目微垂，頗為觸動，廚房一陣沸水聲，他讓楚望端著餃子進來，全都下了進去，楚望一邊調醬料，一邊興趣盎然，“其實我覺得郭襄也苦，不過見了神雕俠幾麵，卻為他守了終身。”
    “可惜了。”李岩取了碗涼水，倒入沸騰的餃子，這樣水再一沸，餃子也就能出鍋，楚望湊著鼻子過來，歎了句真香，手也不老實地伸進李岩的衣服裏，摸摸蹭蹭，李岩無奈，關了火，敲敲他的腦袋，“把碗拿過來，別胡鬧。”
    “好，不鬧。”楚望狠狠地親了下他的脖頸，察覺到李岩後背一崩，扳過李岩的臉準備賞個吻，卻聽到一陣鬧人的敲門聲。
    “去開門。”
    “先親一個。”他這樣耍賴，李岩無法，轉過身貼了下楚望的唇，楚望不太滿意地撇下嘴，更不滿意地一把將門拉開，看到門口站著那人，隻想再一把將門摔上。
    “阿望，看到大哥不高興麼？”西裝革履的青年唇角勾笑。
    “大哥？”李岩微微皺眉，看著眼前這人，上午還要他畫畫，以為不見了，中午就到家裏來了，“那您吃過飯了麼？”
    “來得及，還沒趕上。”青年很禮貌，“大叔，沒想到是你，我是艾易。”
    裝！
    “餃子不夠，讓他出去吃。”楚望瞪著艾易，“我沒他這樣的大哥。”
    “我確實沒聽你提過。”
    “表了多少代的。”小孩的模樣叫李岩心疼了，拉了拉他，讓端餃子出去，小聲勸著，“人家趕著飯點來，擺明蹭飯的，趕人走不好。”
    這時候艾易拉開推拉門，探頭進來，問有沒有要幫忙的
    楚望隨手把醬料給他，讓。他出去，又拉上推拉門，一臉護食模樣，“可是餃子沒他份了。”
    “家裏還有些掛麵，不夠的話做些雞蛋麵也可以。”
    推拉門又被拉開，艾易腦袋瓜子又探進來，“我幫忙端餃子，快出來吃飯吧，餃子放久了不好。”楚望隨手把一碗餃子給他，麵上憤憤著，“他這人其實不吃餃子，嘴巴挑的很，待會兒要是說什麼，別往心裏去。”
    李岩剛想伸手揉揉這小帥哥的腦袋，推拉門又被拉開，艾易這次站在門口，半邊身子進來，嘴裏嚼了個餃子，“真好吃，我再拿點醋，對了叔，有酒麼，我們喝兩杯。”
    他說話時候已經進了廚房，小廚房一下子變得很擁擠，楚望幾分陰鬱不爽地看著艾易，艾易似笑非笑，隻是雙眸無笑，一手順便搭著李岩肩膀，傾著身子找醋瓶子。
    楚望擔心的事兒並沒有發生，餃子很夠，李岩吃得少，艾易不怎麼吃餃子，所以大部分都是他的，吃得不多的人話就多，艾易旁敲側擊，笑裏藏刀地講了不少事兒，又具體說了自己來這裏做什麼，呆幾天，家裏人擔心楚望，拉不下麵子，讓他過來看看這些話，半真半假，半憂半喜，說得真跟那麼一回事兒。
    才一點時間不見，艾易修為明顯上了等級。
    洗碗是他洗的，看艾易吃過的那個碗怎麼都不想碰，索性筷子碗都給丟了。
    李岩正好看見，也沒有揀出來打算，“看到他不高興了？”
    楚望點頭，“好不容易學校過來一趟，看到他怎麼高興。”其實他學校離這兒不到15分鍾，“我今天去公園找你的，不過你提前走了。”
    “要包餃子呀。”李岩揉揉他的腦袋，雙眸對視，情意綿綿，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孩子的眉心，下一刻，孩子已經將他抵在門上，“我想吻你。”他說完，唇便貼住了李岩的唇，不帶任何猶豫地吻著，熱烈又珍惜，口齒相容，都是彼此的溫度。
    防盜窗前，陽光投下陰影，如是禁錮的牢籠，黑白分明，俊美的青年，麵無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