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平靜，距離上次程少陽被揍過了幾個月，眼瞅著要一月底，二月初放假，工作要進行收尾，所以相當忙碌。
    這天，一個平靜的下午，程少陽突然接到他姐姐程少蓉的電話，告訴他，她要和他準姐夫結婚了，婚期定在年初六。
    程少陽一開始愣了半天，才想起他姐懷孕了，這都三個月了吧，再不結估計真該看出來大肚子了，不過心裏也挺開心的，他姐夫對他姐很好，倆人交往了三年半，還像一開始似的天天黏一起，也不嫌煩，這讓程少陽很欣慰。
    掛了電話後他想到自己，他就鬱悶的不行，再看一眼在旁邊的安於，他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先不說叫他姐知道會怎麼樣，要是他家裏二老知道了，就得鬧得雞犬不寧，想到這個，他頓時忍不住歎氣，他到底想什麼呢？好端端一個正直青年就這麼跑去和男人廝混了，真有出息。
    “歎什麼氣呀？你講了那麼半天的電話，是有什麼煩心事兒？”安於不知道啥時候貼過來了，又掛在程少陽身上，他似乎都弄出習慣了。
    程少陽正在洗菜，今晚他答應了安於做蛋包飯的，“沒事，我姐要結婚了，婚期在年初六，我挺高興的。”
    “好事兒啊，那你歎什麼氣？是不是陸淵那個老狐狸又招你來了？”說著，安於一把摁住程少陽的手，讓他停了動作看自己。
    “嘖，你一天沒事幹吃飽撐的吧？人家那麼忙，咋可能盯上我這種小人物，再說了，就衝著我身邊有你這麼個跟杜賓犬一樣的東西，誰敢靠近？”這倒是實話，雖然比喻奇怪，但安於竟覺得有道理的點點頭，隨後才發現不太對。
    “你罵我狗！”安於從後麵捏住程少陽下巴一轉，強迫兩人對視，哼笑道：“你敢罵我是狗？誰給你的膽子？”
    程少陽咯咯一笑，趁機從旁邊抓過他切好的小半根黃瓜，塞進安於嘴裏，“你啊，還能誰？”
    兩人鬧了一陣後，客廳傳來電話鈴聲，安於走過去一看，是大姐打的電話，他略微有點抵觸，不過還是接了。
    程少陽時不時瞟他一眼，發現安於接了電話後沒說幾句話，但是臉色越來越青，最後表情很嚇人，立馬意識到不對，程少陽擦擦手走過來，有點擔憂的望著他，等掛了電話，安於急匆匆就跑去穿衣服。
    程少陽皺著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媽從樓梯上不小心摔下來，撞到頭了，這會兒在醫院。”安於快速穿上鞋，正準備出門的時候，身體僵住了。
    程少陽不解的看著他後背，走過去推他，“快去啊，幹啥呢？”
    突然安於轉過來，眼神有些焦慮的看著他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爸肯定在，我不想見他，我就是，想……不知道……”
    程少陽懂了，他不想麵對家裏人，因為他跟家裏鬧了很久，自己心裏太亂，又忍不住想看母親，也不等他結結巴巴講廢話，程少陽轉身就去穿衣服，安於在一旁愣愣看著，等程少陽收拾完看著他時，他還沒反應過來。
    “別愣了，趕緊走啊，突然發現你今兒真磨嘰。”程少陽抓起鑰匙拉著安於就往外走，邊鎖門邊道：“你帶卡和零錢了吧？手機拿沒？別到時候聯係……”
    他話還沒說完，安於從後麵就抱住了他，他嚇了一跳，一時沒說話。
    “我以為你不會和我去，畢竟你和我家裏人……不認識。”安於聲音有點小，不過他抱得很緊，“最近發現你對我越來越好了。”
    程少陽拍拍他胳膊，也低聲道：“我現在眼前就你這麼一個重視的人，不對你好點對誰好？咱倆不是好著呢嗎？”
    “你現在對我這麼好，叫我以後怎麼辦……”安於好像沒聽見程少陽的話，依舊極小聲的重複這句話。
    程少陽有點不理解他說的啥，“你說什麼呢？什麼怎麼辦？”
    安於搖搖頭，最後拉起程少陽往樓下走去。
    跑飛機場臨時訂機票，程少陽是頭一回，安於似乎不知幹了幾次這樣的事兒，他也習慣了，等當天飛回去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溫度也降下來。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程少陽一直都不喜歡，他經常在醫院裏迷路，分明是方向感很好的人，但總是搞不清醫院的線路。
    到徐鳳蓮在的病房時，門口站著安欣和安莉，安於著急的望一眼玻璃窗，推門就想進，卻被安莉一把攔住了，“剛穩定，正在昏迷，醫生說明天才能進去看。”
    安於猛地瞪向安莉，忍怒道：“到底怎麼回事。”
    安莉有些不敢看安於的表情，他很久沒見到自己弟弟有這種表情了，也隻有在遇到媽媽的事時，才如此失控，她低聲道：“張媽說她那會兒剛打掃完臥室，出來時看到媽在下樓梯，結果不知怎麼回事就倒下去了，從樓梯上摔下來，頭磕在樓梯扶欄低端。”
    “怎麼會無緣無故倒下？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倒下？”安於臉色鐵青。
    “於寶，你……先別激動。”
    “說啊。”安於幾乎是咬著牙說的，眼神冰的嚇人。
    安莉咽了咽口水，她有些為難，最後在一邊的安欣看不下去了，她看著安於歎氣道：“腦瘤，不過是良性的，能治好。”
    安於心裏咯噔一聲，他抿著嘴半天講不出話，看了好久玻璃後躺著的人，他靠著牆壁捏眉心，似乎忘了程少陽的存在。
    程少陽盡量縮小自己存在的可能性，隻是悄悄陪安於站在一邊，可還是被安欣眼尖的認了出來，她咦了一聲，驚訝道：“你是那天在於寶家的那個小夥子？”
    安欣一說，安莉也皺著眉望過來，表情有點防備，她不像安欣那麼和藹，對外人一直比較冷淡。
    程少陽看藏不住了，就站直身子禮貌的點點頭，“是，就是我。”
    安欣正準備講話，被安莉插嘴道：“你誰啊，我們家的事兒你來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程少陽有點為難，他半天沒回答，就抓了抓頭發，安欣責備的瞪了一眼安莉，笑道：“你別介意，我們家這個老二就著性格，人不壞。”
    程少陽微笑著點頭，表示不在意，但安莉顯然不願意放過這麼個陌生人，多礙眼啊，她踩著小高跟兒幾步走到程少陽麵前，漂亮的雙眼瞪著，“你回去吧，又不是你家的事兒，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讓他跟我一起來的。”安於不等程少陽說話，就插擋到他和安莉中間，他比安莉高了將盡快一個頭，就這麼低眼瞅著她，一副冷淡的樣子。
    安莉臉色一變，“你讓個外人來幹什麼？”
    “我樂意。”
    “你說什麼！你敢跟你二姐這麼講話，臭小子想死是不是！”說著就要上去拍他，安於也不躲，就這麼任他拍。
    安莉這兩下子不痛不癢的，安於沒當回事兒，倒是左右望了望，問道：“爸呢？”
    安莉動作一僵，安欣表情也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安於一看，雙眼瞬間冒出寒氣，他低聲又問了一遍。
    “爸……生意那邊還在忙，實在騰不開時間，說明天會來。”安欣有些無奈，她實在不希望安於和父親的關係再差下去了，可一次次的不巧總是發生，讓這對父子的感情拉得越來越遠。
    聞言，安於氣的捏緊拳頭，力道大的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就連嘴唇都在顫抖。
    他媽媽因為腦瘤躺在醫院昏迷，他爸卻因為工作脫不開身，好樣的，他從沒這麼恨過他爸，即便是一年半前他爸做出搞外遇這種事，他都沒這麼憤怒過，如今卻叫他快要崩潰了。
    他那一副馬上要爆發的樣子嚇壞了安家姐妹倆，生怕弟弟幹出什麼。
    程少陽微微蹙眉，他斂著眼，低低喚了一聲，“安於。”被叫名字的人身體一顫，他有些僵硬的回頭看去，程少陽看他這樣歎了口氣，“這是醫院，看清了嗎？是醫院，你不要這麼生氣。”
    安於臉繃得很緊，他思考半天，才強行將怒火吞下去，鬆手時，指甲印兒在掌心清晰可見，最後他有些頹喪的看了一眼程少陽，搖搖頭道：“沒事。”
    見狀，程少陽鬆口氣，他從兜裏掏出一片口香糖遞過去，“嚼一嚼，冷靜冷靜大腦。”
    安於接過來沒吃，倒是放進了兜裏，繼續回去靠著牆壁，對程少陽招招手，“來小陽子，陪我呆會兒。”
    他這一聲稱呼，把安欣和安莉弄得同時回頭，安莉驚訝的叫了一句：“你是那天給於寶打電話的人？就你啊？”
    程少陽嚇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被安於扯了過去，安於認真道：“嗯，就他，我倆關係很好。”
    安莉瞪著眼好奇打量，而安欣則眯起眼沒說話，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眼神中帶著些許猜疑。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莉家裏有事先走了，而安欣則去買晚飯，程少陽和安於還在。
    晚上的醫院走道很安靜，當他們身後想起急促的腳步聲時，他們同時回頭，正好看見安國軍的身影。
    安於一愣，程少陽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十有八-九是誰了。
    可當安國軍穩下腳步走過來，看到安於旁邊的程少陽時，狠狠一怔，表情瞬間變了，他猶豫一下，有些不確定的輕聲問了句，“你是……少陽嗎？程少陽？”
    程少陽和安於同時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安國軍，不過很快，安於表情就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