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陽出宿舍的時候，正好和安於對視，他反手關住門，走了過去。
    安於腳邊已經有三個煙頭了，程少陽眨了眨眼，原來他和大樂已經談了這麼久了嗎？
    “說完了？”安於叼著第四根煙，透過煙霧眯著眼瞅程少陽。
    程少陽沒回答，隻是上去取下他嘴裏的煙，扔地上踩滅了，然後抬起頭仔細打量起他來。
    安於微微挑眉，笑道：“你這舉動跟我媽一樣，問都不問，上來就掐煙。”
    聽安於提到自己母親，程少陽居然想起了自己母親，他問了句：“你媽媽對你還不錯吧？”
    沒想到程少陽問了個這，安於停頓一會兒才回：“我媽對我很好啊，咋了？”
    程少陽垂下眼睛，搖了搖頭，隨即道：“沒事，因為我和我媽關係不好，所以我隻是問問。”
    安於眼裏閃過一道異光，他沉默一下，伸手摟住程少陽脖子，在他耳邊低聲一字一句道：“沒關係啊，我爸跟我關係不好，咱倆這樣算平了。”
    程少陽微微一皺眉，他想起剛才大樂說的，安於和家裏人關係不好，可能在他們認知裏，做出背叛一個人的這種事，都不認可，他是，安於也是。
    不管是因為自己母親那時背叛他爸爸而離婚，或是安於父親出差搞外遇，但凡當時稍微想想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看他皺著眉不說話，安於歎了口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不是你那室友又跟你扯什麼了？”
    程少陽看他一眼：“也不算是。”接著又瞅瞅周圍，繼續道：“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這會兒都快一點了。”
    “你跟我一起，我就走。”安於拉住程少陽推他的手，雙眼直勾勾盯著他。
    “嘖，別鬧了行不，都這麼晚了，再磨嘰磨嘰咱們都不用睡了。”
    “我不管，你跟我一起去我公寓，我就睡覺。”完全不理會程少陽的拒絕，安於強的要死。
    無論如何安於都不走，弄得程少陽無奈，最後他答應了可以跟他去，但前提是不準對他再出手。
    安於爽快的答應了，心裏卻合計，今兒吃不上，不是還有以後呢嗎。
    程少陽跟大樂打了聲招呼，大樂臉上擺著明顯不讚同的表情，可也不好過於幹涉他私事，隻好叮囑一番，隨他去了。
    這會兒路上的人基本沒多少了，程少陽和安於都沒說話，這麼安靜的相處還是第一次，每次都是鬧得不可開交，除了鬥嘴就是吵架，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程少陽似乎有點習慣了和安於的相處方式，說他看不透安於，那對方也不一定看得透他。
    “你咋不問問我，大樂跟我說了什麼？”
    安於笑了一下，他突然拉過程少陽的手，放在眼前擺弄，“沒什麼好問的，我其實能猜個大概，他那麼討厭我，說的一定不是啥好話。”
    “哦，挺有自覺性。”程少陽也笑了。
    “你要是想告訴我就說唄，繞彎子多沒勁兒，”安於轉頭看向程少陽，彎著嘴角，“還是說，你現在想套我的話？”
    程少陽回視他，淡淡道：“那你說嗎？”
    聞言，安於閉著眼在程少陽指尖上啃了一口，小聲道：“不說。”
    程少陽切了一聲抽回手，頭也扭一邊去了，安於不願意說，他也不會死纏爛打追問的，這種事不是對方想說了，那是死也問不出什麼的。索性他懶得管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大樂的話他記在心裏就是，無論真假。
    到安於公寓後，兩人前後洗了個澡就躺床上了，原本程少陽要在書房打地鋪，安於不讓，最後雙雙擠在個一米五的單人床裏，這床一人睡綽綽有餘，兩個一米八的大男人一趟就占滿了，安於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抱著就睡。
    擠來擠去就到第二天一早，去公司的時候他們都直大哈氣，工作室裏人一看他們一塊兒進，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
    這兩隻已經好幾次一起進來了，是不是小學生啊，還一起約著上學？
    上午陸淵真的走路來的，程少陽沒注意，但安於發現了，他一挑眉，眼神看著對方更是不爽，想起程少陽要他防備點陸淵，他就直皺眉。
    他查了查，這個陸淵以前呆在設計總部，突然調過來他們這裏，讓他覺得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陸淵對程少陽有種莫名的目的。
    “你敢不敢認真點？我這邊圖冊排版排的都要崩潰了，你還發呆？”程少陽用一本硬皮書拍了下安於後背，頭都不回的罵。
    安於沒理會，他倒是下意識轉了下身子，卻對上了辦公室的半邊玻璃門，正好和裏麵的陸淵對視，兩人都是一愣，隨後陸淵似笑非笑的移開目光，好像很從容。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這陸淵是在盯著程少陽後背看呢吧？安於微微眯眼，臉色黑了下來。
    “少爺，你幫我複印一份樣板好不？”見安於根本不理他，程少陽隻好把東西摁在他眼前，“快去快去，看你又沒心情作圖，就給我幹苦力去。”
    安於看他一眼，拿起東西就去了，安於前腳走，那邊辦公室門就開了，陸淵靠著門邊道：“少陽，你來下，我有點事找你。”
    程少陽應了一聲，放下手頭工作就進去了。
    “我記得在我來這兒的前幾天，工作室遭盜竊了，你還是當事人？”陸淵開門見山就問，似乎和程少陽說話不需要客套。
    上司這樣詢問其實沒什麼，但程少陽還是忍不住蹙了下眉，他有點不喜歡對方這質問的語氣，不過他還是老實道：“是。”
    陸淵鏡片後的眼睛望著程少陽，深沉無比，看的程少陽很不舒服。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懷疑這是你幹的？”他剛說完，就看程少陽臉色沉了下來，隨後又繼續，“我沒別的意思，雖說這事不大不小，但並不能糊弄過去，有一就有二，我們得防範。”
    程少陽心裏憋了一口氣兒，強忍著怒氣道：“陸總直接說你也在懷疑我不就好了。”
    陸淵眯眼看著程少陽的表情，眼裏閃過一絲詭譎的光，他好像挺喜歡程少陽生氣的樣子，一憤怒連陸哥都不叫了。他挺想告訴程少陽，他其實是有點看上他了，陸淵看上的人，不會輕易放跑，也不能被嚇跑，他像個耐心地獵人，要一點點摧毀對方心智。
    要說他是喜歡程少陽，那是不可能的，他隻是看中一個想要去玩弄的獵物而已。
    “我沒有懷疑你，我隻想跟你問清楚那天的狀況，咱們日後有個防範。小偷不是還沒抓到嗎？難道還允許他下次盜竊？”陸淵故作溫和的笑，根本沒把程少陽滿身刺的樣子放在眼裏。
    程少陽愣了愣，覺得自己可能反應太過了，他平複一下後道：“抱歉，我沒注意分寸。”
    陸淵不在意道：“沒關係，我理解你的想法，周四有時間嗎？晚上有個設計師的講座，你要是那天沒事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程少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前腳他還憤怒著，這會兒卻又因陸淵的話有些受寵若驚，“陸總是確定要我跟您去嗎？”
    “是啊，我從不騙人。”說完，陸淵抬手，隔著桌子揉亂了程少陽的頭發，“忘了上次讓你以後叫我陸哥嗎？”
    程少陽尷尬的笑笑，抓抓頭發打了招呼，就退出去了。
    陸淵斂著眸子，拿手指摩挲茶杯邊，嘴角不自覺揚起。
    這邊程少陽一推門就對上安於鍋底般黑的臉，他疑惑道：“你咋了？複印機壞了？”
    “你們說啥了？”沒理會程少陽的問話，安於自顧自質問。
    “沒什麼，就是問了問工作上的事。”程少陽不是不打算告訴安於實話，隻是他們還在工作室，他得注意分寸，過後再說也不遲。
    然而他這樣，就給安於一種故意隱瞞的感覺，他當即表情就陰沉起來，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回過頭又對程少陽冰冷道：“你他媽愛說不說。”語畢，拿起外套就大步走出工作室。
    程少陽先是怔了一下，隨後氣的腦門子直冒火，瞪了一眼大門口，轉過頭繼續工作。
    他心裏氣憤，這他媽給誰甩臉子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