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無恙懶洋洋的托起下巴，伸指朝酒缸一指：“在這裏。”
    沈換不相信的從牆頭躍下，走近酒缸一看，默默不語，眸底不知中竟全是心疼的神色，勉強笑了笑，手伸進酒裏摸了摸古連心的頭發，溫柔道，“怎麼了小十七？”
    沈換伸手想將古連心扶出來，織惑歎氣道：“你讓她呆在裏麵吧，說不準是傷心了呢。”
    沈換的手停在半途，微一住，溫柔的摸飄在酒裏的白發，“小十七為何會在酒缸裏？”沈換的話卻是對甘無恙講的。
    甘無恙又指了指地上睡擰巴的鳳晚歇與莫慈，仍舊不發一言。
    沈換側目瞧了一眼，忽然抽出長蕭直逼鳳晚歇，隻聽嘩啦一聲，古連心水淋淋的站在沈換的長蕭下，被帶上半空的酒又嘩得一聲落回酒缸裏，濺了一地，院中頓時全是酒香。
    沈換看著長蕭下的古連心，輕輕一笑：“我就知道，隻有這個方法能讓你出來。”
    沈換收了長蕭，走近古連心輕輕摸她的頭發。卻陡然發現古連心的臉上，自額頭順著眼角一直到下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有暗藍色的碎光從縫隙中散發出來，兩條胳膊被捏的扭曲，支在身側，模樣滑稽可笑，卻任誰都笑不出。沈換臉都氣綠了，卻不敢妄動，握緊的手又緩緩鬆開，他毫不懷疑如果他像鳳晚歇出手，古連心絕對會殺了他。
    甘無恙望著站在梅樹上的沈換，他正抱著古連心一齊望著夕陽，那份安詳與和諧，令他心裏有一個地方頓時變得柔軟。
    甘無恙一直知道，沈換與古連心一直似敵似友，可是這樣傷感的沈換他頭一次知道，這樣無奈又氣憤的沈換他也是頭一次見到。沈換在乎古連心，從未像今日這般表現出來。
    甘無恙打了個盹，一頭從長凳栽了下來，揉揉眼，四處一打量，鳳晚歇和莫慈還醉在地上沒有要醒的樣子，隻有古連心孤零零站在梅樹上，沈換不知何時走了。
    “十七姑娘。”甘無恙朝古連心喊了一聲，古連心未動，織惑從梅枝上飛起來，看了甘無恙一眼道，“甘公子你醒了。”
    甘無恙“嗯”了一聲，瞧著天上陰鬱鬱的烏雲，皺了皺眉，喃喃道，“這天，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母死了，紙人人數有限，能殺得盡，惡鬼們都興奮著呢。”古連心緩緩道，“雪湮月城要亂了。”
    雪湮月城不知何時忽然變得不太平，本來畏首畏腦的惡鬼們，像得了誰的命令一般，日日夜夜煩擾雪湮月城中的安寧。一時間，人心惶惶，雪湮月城頓時變得冷清不少，走在大街上，連沒心沒肺的紙人都少見。
    街盡頭呼呼吹過一隻破燈籠，在街上滾來滾去。忽然從街角轉出一個青衣人，肩上扛著一把白鞘劍，緊追了燈籠跑了幾步，將破燈籠踢出去老遠，待燈籠滾了一圈，又追上踢了一腳。
    街上陰風陣陣，吹得人汗毛直豎。那青衣人卻滿不在乎，踢著破燈籠玩得不亦樂乎。忽然前方一陣鬼嚎，陰風大作，吹的街道兩旁的幡子呼啦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