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自己家裡的公司，褚非文靠著自己找到了工作，規模雖不比家中的公司大，可在國內也是五十大企業之一。
    「你之前待得可是大公司，怎麼會離職？」領他的主管，叫關邦，是一名年約五十的大叔，公司的副理。
    緩步走過大廳，時尚的大樓，關邦隨意地問著，笑得和藹。
    「趁著年輕，多學習。」他穿著牛仔藍色襯衫搭著白色針織衫，看起來就是個留學生的氣質，笑得溫和。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我這老骨頭可要多加把勁才行。」他們坐上電梯，到了七樓。
    一出電梯，見著企劃部與行銷部彼此喊叫，穿著拖鞋，好像好幾日沒睡覺的模樣，在部門裡忙得跟…跟狗一樣。
    褚非文愣了一會兒，他不曾待過行銷部，以往都在營業部跑跑廠商，算算季報，說說外文，偶爾寫寫簡單企劃，再偶爾統計年報銷售就可以上推給會計部處理。
    簡單來說，空降部隊是不需要做太多的，他才賭氣地離開父親的公司。
    「你來的不是時候，他們正趕企劃。」眼前這一片亂象，對他像是喝水般自然。
    「企劃？不是該讓企劃部…」忽地閉嘴，說了聲抱歉。
    覺得自己太過無禮，還未做事，就想推責任。
    「沒事，行銷部要做的事，其實挺雜的，公司產品所有廣告、美編設計、文字編排、活動宣傳等都得做。」他走向前，向眼前插著腰與電話那頭的人大罵的人招了招手。
    隻見那人揮了揮手表示知道，又大罵：「王老闆，你今天不把那十萬本生出來，以後別接我們的單。」啪地一聲掛電話。
    他一臉疲憊，掛著黑框眼鏡，腳踩著拖鞋啪搭啪搭的走。
    「這是杜傳家，脾氣火爆了點，嘴賤了點，但人挺好的。」
    褚非文苦笑，都被你說成這樣，還能好到哪。
    杜傳家看了看褚非文，覺得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褚非文微愣，是有些眼熟，可他已經在英國十年了，應該沒有什麼熟人才是。
    「非文他才剛回國，之前在倫敦的勝亞的子公司上班，你之前不也待過，難道是認識的人？」關邦隨口說了幾句。
    「算了，這年頭大家都整得差不多。」杜傳家轉頭讓他跟上。
    褚非文有點傻眼，這人也太無禮了。
    誰給你整了，哥我純天然，純天然!
    「會做什麼？」他隨手從組員手上抽起資料，拿起口袋紅筆畫了個大圈，寫上幾個字。
    「就…」他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看來是什麼都不會的少爺。」他隨手又拿起一份資料，翻了翻。
    褚非文蹙眉，他有些惱，卻不好發作。
    這人真的非常無禮。
    「非…緋聞是吧？名字還真有意思，你來校正錯字，待會兒把廣告雜誌的資料寄到你信箱裡，有帶電腦來吧？」看了他的包一眼。
    褚非文趕緊點頭，隨地找了個電源近點的地方，便坐下。
    「我真覺得你眼熟。」杜傳家又納悶一會兒。
    「我這十年都在國外，沒回來過，覺得眼熟也是十年前了。」他打開自己郵件，看著稿子。
    「是嘛…念什麼專業？」杜傳家點著自己的電腦，又讓他收收郵件。
    「廣告設計。」點頭表示收到郵件，又說：「也可能是在美術館見過，十年前我常躲在美術館裡看展覽，有時一個展還會看上五、六回。」
    杜傳家微愣，又問：「你說市立美術館？」
    「是，我高中讀這兒，不過沒畢業就出國了。」他仍看著電腦上的字，又問：「有錯字直接修改嗎？還是記號？」
    「做記號，還有記錄錯字頁碼。」杜傳家又看了他一眼。
    見他專注校稿，腦子裡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杜傳家彎起嘴角。
    今天是行銷部將廣告定案的截稿最終日子，明天還得確認一回，之後，便是等著後天的發表。
    杜傳家買了兩杯咖啡，走向褚非文，隨意地坐在他身邊。
    這小子還是一樣認真，別人都下班了，隻剩他也不知道。
    「給你。」杜傳家靠著大樓的落地窗。
    「謝謝。」他不敢喝黑咖啡，卻還是客套地收了下來。
    「是拿鐵，加了兩包糖。」杜傳家看著他，還會愣一會兒，這反應他很滿意。
    「咦？」怎麼知道？
    「看來，你還真的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他脫下眼鏡，靠近他。
    「你…？」他看著杜傳家的臉，腦海閃過學姊坐在學長身上的畫麵。
    一臉驚訝。
    「想起來了？」杜傳家直接按倒他，笑了一聲：「還沒想起來？」
    他低頭便吻上褚非文，還將舌頭滑了進去。
    「學…學長。」他別過頭。
    「可讓我遇上你了。」他低頭又想吻上他。
    「別…別開玩笑。」褚非文推開他，大喊：「你這大混蛋!」
    他起身便想離開，又被杜傳家拉上。
    「我還是愛你。」他靠在他耳邊說。
    「愛你媽的，都是謊話。」他掙紮。
    「那天隻是誤會，我也沒和她訂婚，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
    「誤會？你讓我上你一次再說誤會行不行？」
    「好啊!」他說的自然。
    「不對，說錯話。」褚非文微愣，又趕緊道：「學姊她可是跨坐在你身上，你要說你們倆沒什，你真當我傻子!」
    「可我的衣服可都好好掛在身上，而且我還追了出去，你看我腳上的疤，還出了車禍。」他拉起褲管。
    褚非文看了一眼，疤是挺大的。
    還真的蠻長一條。
    應該挺疼的。
    隨即搖搖頭：「我不會相信你的。」他蹲回電腦前，存檔。
    「沒關係，找到你就好，明天記得來上班，得趕稿。」杜傳家拿起咖啡，啜了一口。
    褚非文並不理會，收了筆電，下班。
    他才不會上當，再也不會，真的。
    就算是誤會，也不會。
    真的。
    一出公司，眼前的聖誕樹映入眼簾。
    這是哪門子的狗血劇。
    那年離開好像也在聖誕節前，十年後也在聖誕節前。
    他吐著白煙，搭上巴士，到了小區，思緒仍無法平復。
    按了公寓電梯，他恍神，沒注意身邊站了個人。
    走進電梯，他按了個十二樓，身邊的人也沒意見。
    恍神的踏出電梯，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真巧，住隔壁。」杜傳家轉開自家門，不理會傻眼的褚非文，關門前，還笑著對他說：「需要我抱著你睡嗎？」
    褚非文急轉著鑰匙，開門，碰地一聲，便聽見他在門內大叫：「大混蛋!」
    杜傳家彎起嘴角，果然還很在意他。
    哼著小曲，他摸上牆，輕聲說：「這次，絕對不會讓你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