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風雪漫野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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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日頭西斜,塞外的風雪卻沒有休止。
    時值隆冬,大部分的商客都已歸家。在這個時候還泡在野店中的大多都是江湖散客。他們沒家沒累,靠著一身功夫名聲行走江湖,可能今日裏還是一條好漢,明日可便是亂葬崗中的一具野屍。他們不在乎別人的命,也沒人在乎他們的命。
    此時野店中稀稀拉拉的坐著三、四桌人,其中一桌特別打眼。那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她頭上戴著遮擋風雪的鬥笠,周圍繞著一圈兒紅紗,讓人看不清麵目。然而她的身段兒卻是極好的,雖然周身裹著棉衣,卻一點也不見臃腫。她唯一露在外麵的隻有一雙素手,那手瑩白細滑,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有些許薄繭,顯然是一雙常年練劍的手。
    自從這女子進店伊始,店裏便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隻因在這荒山中,隆冬時,一個獨身女子的出現總是詭異的。他們一直探究的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身上找到一些弱點可以讓人一逞雄風。可惜的是,那女子從進店開始就沒有摘掉鬥笠。即使她身上的大雪在那紅紗上暈出幾個水圈,也沒讓人探究出她的模樣。在她的麵前擺著三個盤子一壺水酒,自從小二將這些吃食擺上桌,她便沒有動筷,隻是偶爾喝下一杯水酒,安靜的如同牆上的一幅畫般。
    然而這安靜的狀況並沒持續太久,不久那漏風的店門便被人一腳踹開。此時外麵已經全黑了,三個漢子夾著一股風雪寒氣走了進來。其中年級最長的已經過了而立之年,長須及胸,此時掛滿了風雪,樣子有些狼狽。剩下的兩人皆是短須,其中一個摘下鬥笠後漏出了一顆鋥亮的光頭,眼似銅鈴,很是凶惡。
    這幾人一進店便吸引了那些江湖客的目光,那紅衣女子也是一樣,雖然此時沒人知道她的表情如何,但她拿著酒杯的手卻放到了桌子上。那三個人進店之後,並不過分張揚,甚至其中兩個都沒有摘下鬥笠,隻有那個光頭,並不在乎這些江湖浪客的目光。他伸手叫來小二,點過一桌子吃食。
    也許是新客的加入帶活了氣氛,剛剛還寂靜無言的店中漸漸起了一些聲音。江湖人談的都是江湖事,而最近最熱的便是皇宮丟失玉杯的事情。說起這玉杯,乃是禦賜給鐵衣候府的寶貝,據說夜可照明,變水為酒,是一樣仙氣十足的寶貝。然而這玉杯還沒出皇宮的門兒便被盜走,這實在是大打皇家臉麵。聽說天子已經頒布禦旨,命衙門全力捉拿盜賊。
    幾個江湖散客聽了這個消息俱是哈哈一笑,說道原來皇城根裏也是他們江湖人的地盤兒,以往若是喝醉了不過是去哪兒撒泡尿,如今若是喝醉了少不得要去皇帝的三宮六院泡一泡。這些江湖人都是亡命天涯慣了的,說話從不忌憚,就這樣便聊邊喝便又聊起了一件江湖大事。前不久,棲霞山落鴻劍派滿門被屠殺,整個山莊也被燒的一幹二淨。落鴻劍派掌門秋鴻雁更是整個兒被定正廳牆上,至今仍未被收斂。有人問,秋掌門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江湖知己遍布海內,為什麼遭遇橫死卻連個收屍的都沒有?旁邊的江湖散客瞥了那人一眼,緩緩道出原因。原來並不是沒人前往落鴻劍派收屍,而是但凡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秋掌門的屍首便被這樣晾了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前幾日被人用一把火將山莊少了才算完結。幾桌江湖客聽了此言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紛紛沉默起來。
    聽到這裏,那最後進來的光頭大漢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哼,那秋老鬼或者的時候缺德事兒做盡,死了有此下場也算老天有眼。”說著,那光頭一口幹了杯中酒。可能是覺得不過癮,他將手裏的酒盅狠狠砸到了桌麵上,朝裏喊道:“老板娘,給爺們換個海碗。”
    聽到了外頭的叫喚,老板娘拿著一個海碗走了出來。她年紀不大,二十七八的樣子。巴掌大的臉上配了一雙狐狸眼兒,嫵媚中透著三分風流。她將海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撂,甩開裙擺坐到了桌子上,笑道:“這是哪片海裏滾出來的爺們兒,老娘這酒盅倒是盛不下你了。”
    “老娘這酒可是烈,平時一小盅一小盅的飲都容易醉,你可別醉趴在我這裏。”
    那光頭哈哈一小,將老板娘摟到了懷裏道:“用酒盅,那是娘們兒的喝法。在這邊塞,還是用碗爽快。”
    “醉死你個喪門鬼。”那老板娘嗤笑了一聲從他懷裏起來,扭著身子轉回了後廚。
    旁邊的幾桌江湖客,看著那光頭桌子上的海碗在瞧瞧自己手裏的酒盅,頓時不快活起來。終於一個年輕人借著酒勁兒走到他麵前,抱著寶劍問他:“剛剛兄台說秋掌門活著的時候缺德事兒做盡,不知道他都做了哪些缺德事兒?”
    那光頭瞥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十七八歲的樣子,整張臉白皙如玉,此時借著酒勁兒還透著幾分脹紅。他的眼睛此時也有些紅,一身長衫,很有幾分江湖少俠的氣概。聽了他的質問,那光頭大漢嘖嘖嘖的怪笑了幾聲。指出如電,直擊那青年的氣海。他的手法詭異,店裏的人幾乎都沒看清他的動作,甚至那青年都沒有看清,直到腰間一涼才發現自己的腰間不知何時被潑了一杯酒水。而他麵前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坐在角落裏的紅衣少女子,那紅衣女子依舊如一幅畫兒般安靜的坐在那裏,可她桌上的酒杯卻不見了。
    “這位姑娘哪裏人,未免管得太寬了!”
    說話的是那位長須漢子,他的鬥笠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見臉,卻沒有人能忽略他此時的氣勢。那是隻有學武之人才能感覺出的一種氣勢,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年輕後生已經慘敗了一張臉。他此時已經明白,剛剛若不是那女子擲過來的酒杯替他擋了那麼一下,他此時已被人捅破氣海前程盡毀了。
    “前輩又何必和江湖後生計較。”
    紅衣女子的口氣極淡,聲音卻頗為動聽,如黃鶯出穀又如珠落玉盤。就那麼淡淡的幾個字,卻能字字敲在人的心坎上,讓人不忍拂了她的意願。
    “值不值得動手那要看他的頭值多少價值。”
    “他的頭值多少?”
    “一萬兩,有人花一萬兩買他的頭。”
    “那你們的命又值多少?”
    “姑娘的命又值多少,一萬兩值嗎?”
    “一萬兩買不了我的命,更買不去我的道義!”
    說罷,那姑娘紅影一閃便到了幾個人的近前。她的身法如鬼似魅,看不出來路,讓那三個漢子瞬間收起了輕視之心。
    野店外風雪飄飄,野店內熱火朝天。江湖人多是有幾分血性的,他們見這四個人打到了一處,無不興致勃勃。一時間店裏翻桌子、摔瓷器的聲音不絕於耳。那狐狸眼兒的老板娘掐著腰將一個腿老頭叫了過來,道:“快,上樓把那吃白酒的懶漢叫下來!不然我生意沒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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