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Por una cabeza(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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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江夏坐在甲板上,看著巨大的餘暉漸漸淹沒於海平線。那個生物學家依然呆在船艙內做實驗,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了,也不見他和人聯係,也沒見有人給他補給物資,這男人真的跟隱世海洋了一樣。
    主任務要求的時限是三十天,天知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或是另一個生物要多久?至少不理情愛的沈大總裁不覺得愛上一個人會這麼容易。
    沈江夏問001怎麼才能知道那個人有沒有愛上自己,001這才記起來有一個好感度偵測機製,目前那個生物學家對他的好感度停留在一顆星半,而他對家人的好感度也就三顆星多,滿好感是五顆星,四顆星滿了也就愛上了。
    沈江夏疑惑,那第五顆星是什麼意思。沒想到001突然變得很嚴肅,神秘兮兮地說那第五顆星是黑化星,千萬不能讓它亮起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但至於是什麼後果001卻沒說。
    沈江夏掛在船欄上看日落,孰不知船艙內的男人正在看他。
    那條人魚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微微晃動著墨色的尾巴,柔順的黑發在微風中輕揚,柔和的側臉掛著讓人舒服的微笑,似乎能平和人心中所有躁動。
    其實這完全要托這具身體的福,沈總原來的身體可不會讓人覺得‘小清新’。沈大總裁的樣貌更不會和柔和搭邊,給人的第一映像會是‘豔’,不是妖豔,是驚豔,是一種閱曆和歲月累積出來的讓人驚豔的感覺,再加上沈總原來一八幾的個子,給人的感覺就是氣勢迫人。
    祁子騫靜靜地看了一會,然後視線慢慢移到那條大尾巴上,其實他一直很想研究一下,哪怕隻是給他一片鱗片就夠了,但是冷淡如祁子騫,這樣的話是怎麼也開不了口的。
    於是沈江夏回頭就看到男人盯著自己的尾巴看,神色凝重。
    --他不會在考慮怎麼研究我吧!?
    [啊……大概吧,畢竟他也是個生物學家=_=]
    --……
    祁子騫發現人魚在看自己,而自己則盯著人家的尾巴看,頓時竟然耳根紅了紅,即使是尾巴,那也是人家的xia半身,自己竟然就這麼一直盯著看。
    為了緩解尷尬,祁子騫低頭拿過身前抽屜裏的唱片,放進留聲機裏。雖然隨著技術的發展,現在的音樂載體已經多種多樣,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留聲機裏放出來的音樂,這種沙啞的聲音能帶起人靈魂最深處的平靜。不管在哪,隻要自己會長期呆在那,他都會在那裏放上一台留聲機和幾張喜歡的唱片。
    流年一般的聲音緩緩地從那具有年代感的喇叭口裏傳出來,打破了海洋的孤寂。
    沈江夏聽出來這是阿gen廷被譽為探戈無冕之王的卡洛斯•葛戴爾創作的《PorUnaCabeza》,歌名意為‘一步之遙’,歌曲內容表達的是對情人之間錯綜複雜難以割舍的惋惜。
    優雅的男中音在沙啞的音樂中流傳而出,將那種對情人之間坎坷淒美的愛情的濃濃惋惜和悲傷一一述與人聽,仿佛能催人落下淚來。
    當年沈江夏學習社交禮儀的時候練習的探戈舞曲就是這首歌,所以在001頒布[人魚的歌聲]的任務後,便直接跟著祁子騫的留聲機哼了起來,別指望他能把繞口的西班牙語唱出來,因為人魚能發出的象聲詞隻有‘啊’。
    突然聽到輕輕地哼唱聲,祁子騫有些不確定地看向甲板上的人魚,這時候太陽已經沉入海底,他不確定是不是這條人魚在唱歌。
    感覺到男人的靠近,沈江夏也沒在意,繼續輕輕哼唱著,而且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因為他發現人魚的嗓音真的不錯,雖然隻是簡單的哼唱,但是將‘一步之遙’這首曲子的情感表現得淋漓精致,那種淒婉的旋律,讓沈江夏都不覺有些動容。
    祁子騫在人魚身後站定,聽著微風中傳來悲傷的哼唱聲,心中有點發沉。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悲傷?你在想念誰嗎?
    留聲機的聲音漸弱,沈江夏也哼完了曲子,微微抬頭看向身後的男人,嘴角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祁子騫頓了頓,然後在沈江夏身邊坐了下來,一齊看著慢慢亮起的漫天繁星。
    過了許久後,祁子騫才開口打破沉默,“你在想念誰嗎?”
    沈江夏挑眉,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
    見人魚搖頭,祁子騫心中不覺鬆了口氣。
    兩個人繼續無語靜坐了一會,最後祁子騫站了起來,說道,“你回去吧,我先去睡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江夏默默仰頭看著漫天繁星,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最近寒流經過這一帶,他真心不想下海啊,海麵往下一百多米的距離冷得跟冰水混合物有得一拚,一般魚群都已經遷徙,要麼就躲到更深的海底去了,就算人魚的皮再厚,沈江夏還是覺得自己在下麵要被凍成生魚片。
    還是呆船上好了。
    然而,第二天的結果還不如在海裏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祁子騫起床走出船艙就看到沈江夏倒在甲板上,雙手摟著自己,彎著尾巴,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上半身變得皺皺巴巴的,下半身原本華美的尾巴也有些幹枯。
    看到這一幕,祁子騫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愣在那好一會沒反應,看著毫無生氣躺在甲板上的人魚,隻覺得連呼吸都停滯了一般。
    祁子騫迅速衝過去跪倒在沈江夏身邊,抬手試了試沈江夏的鼻息,見沒有任何氣體呼出,臉上的表情差點崩裂。
    [001:人魚本來就沒鼻息=_=傻B……]
    但是定下心神後,祁子騫便冷靜地分析了下可能的情況,目前最大的可能是人魚脫水太久了。
    這麼一想,祁子騫立馬抱起人魚來到自己底層的實驗室,這裏有個玻璃箱,箱內的海水和海裏互通,而且有四個浴缸的大小。
    輕輕地將毫無生息的人魚放入玻璃箱中,然而它隻是慢慢沉到了玻璃箱底,靜靜地躺在水中沒有任何反應,隻有幹裂的魚鰭在輕輕晃動著。
    一瞬間,祁子騫感覺到了心髒的微微悸痛,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邊,用幹淨的眼眸看著自己的人魚就這麼消失了嗎!?
    看著沉在箱底的人魚,祁子騫抿了抿唇,站起身來,開始快速熟練地配置生理鹽水,他不知道這個對人魚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人魚應該適用什麼濃度,現在隻能用人類的生理鹽水濃度試一試了。
    祁子騫沉著地配置鹽水,精確地抽取容量,每個動作都嫻熟而冷靜,隻是他的手卻一直在微微顫抖著,緊抿的唇線也始終沒有放鬆過。
    配好生理鹽水後,祁子騫把吊瓶掛在架子上推到玻璃箱邊,然後捏著針頭跨進了玻璃箱裏,玻璃箱是防彈玻璃做得,強度足夠撐起四五個成年人的體重。
    祁子騫右手捏著針頭,俯下身探進水裏將沉在底下的人魚抱起來摟在懷裏,然後將針管紮進它纖細的手腕裏。
    輸液管長度不夠,為了防止沈江夏滑到底下掙脫了針頭,祁子騫就一直將人抱在懷裏,就這樣陪沈江夏在冰冷的海水中呆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將鹽水掛完。
    期間,祁子騫也稍稍猜到了懷中人魚的心思。海水冰冷刺骨,人魚呆在這樣的海水裏肯定會生病,為了防寒,人魚本應該回到深海去,然而它卻一直呆在自己的船上直到脫水,為的是……不想離開他吧……
    祁子騫伸手揉了揉人魚柔軟的長發,冷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寵溺。小家夥,怎麼就這麼黏著自己呢?
    掛完鹽水後,祁子騫輕輕放開沈江夏跨出玻璃箱,沒有在意濕透的身體和滿是小水灘的地板,將玻璃箱和海水隔離開來,然後又調高了箱內的水溫,這才回樓上換衣服去了。
    沈江夏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玻璃箱裏時,一瞬間還以為男人要抓他做研究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呆船上呆到脫水了,說實話,他都快忘記自己是一條魚了,所以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不過呆在這裏也不錯,水溫舒服,還能跟男人呆在一起。[001:感覺怪怪的……]
    不過他醒來後,001告訴他祁子騫的好感度已經升到了兩顆星,原本還有些鬱悶的心情也就舒服了。
    等祁子騫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沈江夏在玻璃箱中四處遊弋,似乎很舒適的樣子,嘴角又禁不住柔和了下來,隻是走到水箱前,表情又變得冷冷淡淡,甚至還有些生氣的樣子。
    沈江夏把腦袋探出水麵,看著男人不悅的表情,心中疑惑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到他了。
    看著隻露出一點腦袋,眼帶無辜看著自己的人魚,祁子騫心中的不悅已經消了大半,但還是冷著表情,“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聽男人這麼說,沈江夏忍不住笑了笑,這種心口不一的人其實是很溫柔的。
    見人魚聽了自己的話隻是笑,祁子騫不由覺得有點力不從心。
    [情節任務:吻祁子騫,時限三分鍾]
    收到這麼破廉恥的任務,001和沈江夏都已經沒反應了。
    不過這會兒沈江夏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像自己那刀子嘴豆腐心的侄子,所以也沒多膈應地遊到男人身前,雙手按住玻璃箱壁,在男人詫異的視線中,微微撐起上身,一口親在了祁子騫的臉上,反正任務也沒說要親哪。
    突如其來的吻讓祁子騫愣了愣,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被人魚親到的臉頰,臉上閃過數種表情,但唯獨沒有生氣。
    而那條突然親了自己一口的人魚,這時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祁子騫心中微軟,揉了揉人魚的發頂。
    “我去給你做吃的,你呆在這裏乖乖的”
    沈江夏點點頭,目送男人離開。
    終於告別‘風餐露宿’的日子,沈江夏也就不覺得做人魚不方便了,呆在男人的船上,跟條寵物金魚似的,當然,這話001是不敢說的。
    一天中午,沈江夏在完成每天看男人三個小時以上的任務時,突然收到另一條任務的提示音——讓他送一片鱗片給男人,本來以為這沒什麼,但是等真的拔鱗片的時候,沈江夏這才覺得這個任務艱巨,因為真的太TM地疼了。
    從任務要求時限五個小時就能看得出,這個任務還是很有難度的。而且任務要求的還是腰側的大鱗片,最後沈江夏不得不趁男人不在的時候,爬出玻璃箱,拿來抽屜裏的鉗子,再把抹布咬在嘴裏,硬生生把鱗片拔下來的,鱗片上甚至還帶著新鮮的魚肉。
    沈江夏冷汗涔涔地看著那片流光溢彩的墨色鱗片,心中暗罵了句那個時空管理局,001也是看得膽戰心驚,同時又心疼得不得了,卻什麼也不能做,隻能一個勁地在意識海裏打轉。
    好在人魚的愈合能力不錯,不然沈江夏還要給海水折磨好長一段時間。
    然而等祁子騫回來後,看到那片帶肉的鱗片和濺在地上的血跡,卻第一次在沈江夏麵前發了火。
    見自己忍痛拔下來的鱗片被男人憤怒地推到地上,沈江夏心中也不悅了,淡淡地看了男人一眼後便沉入水底,眼不見為淨。
    祁子騫咬了咬牙,眼神陰鷙得可怕,轉身離開了船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但是看到那片帶著血肉的鱗片,他心中的怒火便不打一處來,然而冷靜下來後,取而代之的是止也止不住的悸痛。
    也許送出一片鱗片對人魚來說是十分鄭重的,它也許隻是想表達對自己的信任和喜歡,而他卻這麼對待它的心意,這會兒小家夥怕是難過極了吧。不過他也隻是一時氣憤,自己這麼小心地養著它,它卻任性地傷害自己…也許,他反應太大了……
    站在甲板上抽了一根煙後,祁子騫便轉身回到了船艙內。
    “對不起……剛剛我反應太大了……我不是故意的……”
    祁子騫停停頓頓地說著,用自己從來沒用過的語氣講出從來沒說過的道歉的話,然而玻璃箱裏的人魚沒有搭理他。
    “我……我隻是不想你這麼傷害自己……”
    沈江夏依然沒理他。
    祁子騫頓了頓,然後抬腳脫去鞋襪,跨進了玻璃箱裏。
    等沈江夏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把他抱在懷裏,腦袋埋在他的肩窩,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冰涼的皮膚上,讓他忍不住抖了抖。
    祁子騫以為沈江夏還在難過,心中不由抽疼了一下,懷中的人魚心思單純,自己卻傷害了它,把它的心意狠狠地擲在地上。
    “對不起……”
    祁子騫輕輕說道,用唇瓣碰了碰人魚微涼的皮膚,試圖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的歉意傳送給懷裏的人。
    沈江夏縮了縮脖子,聽到男人低低道歉的聲音,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侄子,每次闖了禍後,他也是這麼可憐兮兮地和自己道歉。
    這麼想著,沈江夏抬手揉了揉男人的腦袋,就像他對侄子做得那樣。
    腦袋突然被人拍了拍,祁子騫抬起頭來,就看到懷裏的人魚淡笑著撫摸自己的腦袋,倒是反過來安慰自己。
    一把握住輕拍自己腦袋的手,祁子騫終於低頭含住了懷中人的嘴唇。
    沈江夏神情微不可見地僵了僵,但還是溫順地讓男人親吻。
    祁子騫將人推到玻璃壁上,一隻手緊緊摟著沈江夏的腰,另一隻手則牢牢地鉗製住沈江夏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來接受他唇舌的探入。
    唇舌交纏的水漬聲越來越大,祁子騫把舌頭狠狠推入懷中人的喉嚨間,讓他臉上露出承受不住的細小表情,然後又緩下動作來安撫飽受欺淩的唇舌,同時摟在人魚腰間的手開始不自覺地撫摸上覆蓋著鱗片的魚尾,細膩而參差的觸感從掌下滑過,巨大結實的尾巴在自己的撫摸下微微擺動著,讓祁子騫不自覺地將沈江夏的腰緊緊按向自己的xia身。
    這時沈江夏突然shen吟了一聲,祁子騫立馬清醒過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bo起了,但此時懷中的人魚正微微皺著眉,似乎有些痛苦,讓他來不及多想什麼。
    “怎麼了!?”
    沈江夏倒吸了口氣,伸手拉開男人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指了指那缺了一片鱗片的傷口。
    看著已經泛白的猙獰傷口,祁子騫又沉下臉來,讓沈江夏呆著不要動,自己則跨出玻璃箱,清空試驗台,還在上麵鋪了一條浴巾,然後轉身向玻璃箱內的沈江夏張開手臂,示意他過去。
    沈江夏拿捏不定這個有些喜怒無常、思維有些跳躍的男人要幹嘛,一時間呆在水裏也不知道要不要過去。
    祁子騫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過來,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要是傷口感染就不好了”
    沈江夏這才遊過去任男人把自己抱起來放在實驗台上,別看祁子騫身形有些單薄,但是把沈江夏從玻璃箱裏抱起來卻絲毫也不吃力。
    簡單地消毒、處理了下傷口後,祁子騫放下手中的東西,找來凳子在沈江夏身前坐下,仰頭看著坐在高處的沈江夏,帶著試探地語氣開口,“我要走了……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祁子騫問得有些小心,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已經有點喜歡這條人魚了。理智告訴他不要把它帶回去,但是他又有些割舍不下,畢竟自己養了這麼多天[001:눈_눈],而人魚又這麼黏自己,所以他還是要問一下人魚自己的意見。
    沈江夏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男人要回大陸了,他能怎麼辦,當然是跟著啊,所以便爽快地點了點頭。
    見人魚這麼毫不猶豫地表示要跟自己走,祁子騫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它不知道社會的險惡和人心的貪婪,但就算自己說了它也不一定會懂。
    起身揉了揉沈江夏的腦袋,祁子騫對沈江夏、也是對自己說,“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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