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器屏幕上的畫麵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變化，一間大門緊閉的錄音室，一台並未開啟的手提電腦。若不是右下角的時間飛快的閃動根本無法讓人感知到時間其實一直都在流逝。葉謙零一言不發的盯著屏幕凝神觀看，而他身側的葉謙頤卻十分擔憂的不時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謙零……你休息一會吧，已經看了三個小時了。”
    麵對葉謙頤的關心，葉謙零卻突然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該死！”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爆發，他自暴自棄般痛苦的倒在椅背上，摘下眼鏡用手遮擋住了自己的雙眼。“什麼都沒有……我什麼看不到……”
    電子設備很多時候可以捕捉到人眼無法看到的事物，所以從一開始葉謙零在屏幕上尋找的就不是什麼人為的跡象，而是在找靈魂殘像，說白了，就是在找冤魂的影子。
    “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可能會出事，我為什麼還要來。”葉謙零低語呢喃著，迷茫的情緒透過那低沉的音色傳遞到葉謙頤心底，讓一種名為不忍的東西煎熬著他，一時間葉謙頤竟然忘了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像什麼接下來還會不會發生什麼更加不可控的事情，像什麼為什麼葉謙零此時會說出自己早就知道要出事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他的心裏唯一能裝下的，是如何改變自己隻能站在葉謙零身後手足無措的現狀，該如何去守護他最重要的人。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苛責自己。”葉謙頤沒有觸碰那個近在咫尺的人，沒有像平常一樣把人擁進懷裏安慰，他哀傷的看著他，卻平靜地說著“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小的時候我很怕鬼的。”
    葉謙零的反應如同葉謙頤所料想的那樣，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葉謙零身體忽然一疆，緩緩地移開了他擋在眼前，也是封閉心靈的手，帶著一種難言的迷惘與驚愕望向了葉謙頤。
    “我四歲被爸媽收養之後，物質上比在孤兒院的時候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我卻一天比一天害怕。嗬，你知道嗎，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家裏就經常發生奇怪的事情了。比如半夜裏房門會自己吱呀一聲慢慢打開，門口卻沒有人。比如昨天還盛開的花，第二天卻突然枯死，而且周圍一塊空地上還會有一些動物的屍體，什麼野貓野狗的。還比如，書房裏的書總是自己從書架上掉下來，好幾年都不會有人動過的那種特別厚的外文書，砸在地上好像能彈掉厚厚一層灰。”葉謙頤笑著，好像在聊著什麼有趣平常的話題。“可能是看見我每天都戰戰兢兢的，在家裏也喜歡窩在沙發的角落，看什麼人都很警惕的樣子。後來媽媽帶我去好多什麼道觀啊，寺廟啊，求了一個又一個的平安符。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和爸爸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愧疚，我那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覺得愧疚，因為他們給了我家，讓我衣食無憂，接受最好的教育，他們改變了我飄零的人生，承擔了本該由我親生父母承擔的責任，他們也做得很好，為什麼還要對我表現出愧疚呢？”
    “……”葉謙零說不出話來，這是葉謙頤第一次和他說這些，以前的他們，在提到父母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想要去回避，因為他們都不願意想起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不願意再被痛苦侵蝕。
    葉謙頤沒有停止訴說，他知道葉謙零聽得很用心，“這是葉家的宿命。不是你的錯。你出生之後，有一天爸爸把我叫到身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你，對我說在家裏發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是因為你們的存在，問我害怕嗎，害怕他……和你嗎？怕，怎麼會不怕，我怕得要死。招鬼啊，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和你們呆在一起，我身邊那些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就都不會消失，甚至可能越演越烈。可是害怕又怎麼樣呢？你無法想象孤兒院裏是一種什麼樣子的生活。每一個小孩都在有人來領養的時候才會被打扮得幹幹淨淨，才會盡力的表現出乖巧可愛的樣子，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被選上，被領養，然後離開那個地方。”
    葉謙頤的話令葉謙零感到驚訝，他的哥哥……是不是和他想象的其實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