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程鬆之和梅溪的事情過後，她就在不知不覺間和京安產生了種種聯係。
    那一次運動會，她無意間偷聽到京安和蔣啟光的對話。雖然京安對蔣啟光的行為表示了失望和斥責。可是到頭來京安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誰。柳依依即使知道了是蔣啟光動的手腳，可是沒有證據，告訴老師也沒有用。即使有證據，告訴老師，又能怎麼樣呢？
    蔣啟光家有權有勢是整個學校都知道的。
    他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受到多麼實質性的懲罰。最多也就是通報批評之類不痛不癢的懲罰。而即使是通報批評，也不會記錄在檔案上。
    因此，她把仇恨的目光轉移到了京安身上。
    其實京安跟她的事八竿子打不著一點關係。但柳依依因為這件事已經心中極度扭曲。她看不慣這些在學校裏麵光芒四射的女生。
    為什麼她們就能夠活在別人的羨慕與讚賞中，她卻像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再者，在她看來，京安沒有對知道蔣啟光動手腳這件事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行動，實際上就是傷害了她。
    她已經瘋了。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瘋了。
    [2]
    周一。大雨不知在昨夜的什麼時候下了起來。等京安她們出來的時候，道路兩旁已經自流成溪。
    柳綺霏說：“這麼大的雨，今天早上的升旗儀式應該不會舉行了吧？”
    京安撐開傘，走下台階，說：“應該不會了。”
    這時候起床鈴剛打過沒有多久，校園裏麵還很安靜。兩個人走到食堂，見距離晨讀還有十二分鍾，柳綺霏說：“我想吃碗粉。”
    京安點頭，說：“正好我也想吃了。”
    雖然崎水中學的夥食一貫不怎麼樣，但牛肉米粉卻是有口皆碑的。
    京安說：“我要兩份牛肉碼子。”
    站在窗口後麵的阿姨在白花花的米粉上澆上牛肉碼，從窗口遞出來。
    這個時候，蔣啟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我要三鮮粉。”
    京安驚訝地回頭看去，蔣啟光麵無表情地站在她的後麵，高高的身子讓她必須抬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兩個人四目交接，一時間京安隻覺得尷尬。
    她端起自己的牛肉粉，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一般，努力裝得平靜地走到一個空座上坐下。
    柳綺霏在另一邊打了牛肉粉走過來，說：“還真稀奇，我剛才竟然看到了程軻，今天他竟然起床了。”
    程軻常常因為早上起不了床被馬老師用曬衣杆敲打。這件事已經成為文1班的一樁美談。
    京安說：“可能是有什麼事吧。”
    然而兩個女生並沒有想到，她們在吃早餐時無意間說的話竟然一語成箴。
    在早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馬老師踩著高跟鞋出現在教室門口，臉色嚴峻。她站在門口，說道：“蔣啟光，程軻，劉伯清，劉延，你們幾個出來。”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馬老師發飆了。
    “怎麼回事？”
    教室裏麵的讀書聲漸漸小了。
    班上的同學齊刷刷地看著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走出去，馬老師掃了全班一眼，說：“你們繼續讀書！”
    班上的同學紛紛低下頭。
    在母老虎的氣頭上去惹她，那叫找死。
    然而馬老師和幾個男生並沒有走遠，就站在教室外麵的走廊上。
    他們說話的聲音教室裏麵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馬老師問。
    “在寢室裏麵睡覺唄。”程軻吊兒郎當地回答。
    馬老師推了推自己鼻子上的眼鏡，說：“剛才年級組的老師都過來找我了，昨天晚上你們被人看到在學校附近的網吧裏打遊戲！”
    “那個人眼瞎吧！”劉伯清滿不在乎地說道。
    馬老師沒有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會說出這麼粗鄙的話來，氣得一時瞪大眼睛，喊道：“是年級組長親自看見的！”
    四個男生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對於這種場麵他們從小就見識多了，早就不會被老師的這種恐嚇嚇到。蔣啟光說：“如果他看見了，怎麼沒有直接抓住我們，還要今天再來說？我們昨天就是在寢室睡覺。不信你可以問其他人。”
    馬老師笑著點點頭，顯然已經是怒火中燒到了極致。她抬手指了指幾個男生，說：“我現在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老實告訴我，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翻牆出去打遊戲？”
    “沒有。”四個男生一齊斬釘截鐵地說道。
    馬老師沉默了兩秒，走到教室門口，喊道：“程鬆之，你出來。”
    程鬆之不明就裏地放下手中的書本，走出教室，來到馬老師麵前。
    馬老師指著蔣啟光他們問程鬆之：“你告訴我，他們昨天晚上在寢室嗎？”
    程鬆之看向蔣啟光他們，對馬老師點點頭，說：“在啊，熄燈後我還去他們寢室借了一個創口貼。”
    說著程鬆之抬起手給馬老師看了看自己中指上那個嶄新的創口貼。
    “昨天晚上我的手指不小心被劃破了。”
    馬老師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她以為，雖然不久前才出過早戀的事，程鬆之作為班上唯一一個平時還算聽話的好學生，在這種時候一定不會包庇蔣啟光他們。
    難道真是年級組長自己看錯了？
    馬老師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疑問。她不相信程鬆之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麵不改色地撒謊。何況，程鬆之手指上那個創口貼一看就是昨晚才貼上去的。
    心中有了計較，她臉色稍霽，對他們幾個人擺了擺手，說：“你們回教室吧。”
    蔣啟光拍拍程軻的肩膀，下巴揚了揚，說：“走吧。”
    幾個人從後門回到教室。馬老師在教室裏麵逡巡一圈才離開。等她一走，蔣啟光程軻幾個剛才一直跟死了爹媽似的表情頓時笑容燦爛起來。
    “我靠，真。他媽嚇死我了。”劉伯清說道：“一聽馬屁精問我們昨晚去哪兒，我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你還緊張得跟什麼似的，直接罵人眼瞎，你也是6（牛的意思）。”劉延說。
    “還是程鬆之夠意思。”程軻說：“不過我可沒有瞧出來啊，這程鬆之扯瞎話的功夫是實打實的足啊，還借創口貼，虧他想得出！”
    蔣啟光抬手拍了一下程軻的腦門，說：“等會兒好好去感謝人家。”
    早讀結束後，蔣啟光走到程鬆之座位附近，說：“剛才謝謝你了啊。”
    程鬆之笑著說：“謝什麼，之前你們幫了我那麼多。”
    “都是兄弟嘛！”蔣啟光手擱在程鬆之的頭發上揉了揉，說：“要不是你，這回還真要被抓著了。”
    程鬆之弄順被蔣啟光揉亂的頭發，說：“行了行了，你們下次自己注意點，下一次可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真的是一群無聊的男生。”柳綺霏輕輕地向京安吐槽，她看了程鬆之一眼，說：“真不知道，程鬆之跟他們相處兩年後會變成什麼樣。”
    柳綺霏的語氣帶著淡淡的鄙夷。她一直有點不喜歡班上這群男生。所以京安沒有反駁，隻是笑了笑。然而對於柳綺霏的觀念，她卻是從心底裏不認同的。雖然蔣啟光他們幾個晚上翻牆出去找網吧打遊戲確實不對。
    “我聽說理科班幾個男生在寢室裏麵打三國殺被班主任抓住，直接就把他們的家長叫了過來，全部被領回去反省一個星期。”柳綺霏說：“再看看他們，自己被抓住非但不反省，反而因為僥幸逃脫而洋洋得意，真不知道以後進入社會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偏偏柳綺霏聲音有點大，兩個人又沒有注意，被從一旁路過的程軻聽見，當場就把柳綺霏桌子上的書掃到地上，說：“我們幹什麼幹你屁事！”
    女生們當即有點懵了。
    程軻指著柳綺霏，臉上浮現出狠色，說：“以後少在這裏放屁，我們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柳綺霏臉色慍怒，卻說不出話來。
    京安拉住柳綺霏的手。
    這個時候，蔣啟光走過來，側過身子插進程軻和柳綺霏之間，擋住程軻，問：“怎麼了？”
    程軻靠了一聲，說：“沒事，一個三八而已。”
    柳綺霏氣得再也忍不住，騰地站起身，說：“你罵誰三八呢？也不看看你自己是隻什麼王八！”
    京安驚訝地瞪大眼睛，都來不及拉住柳綺霏。
    程軻覺得不可思議地笑了笑，嘴角輕輕往左上角咧，突然一瞬間臉就變得冰冷至極，抬腿對著柳綺霏的桌子就是狠狠一踢。“砰！”一聲，連著京安的桌子一起翻到在地上，書、本子和筆掉落一地。
    “行了行了，幹嘛呢？跟女生計較什麼？”蔣啟光作為程軻的好友，自然看得出程軻是真發脾氣了，趕緊攔住他，又對站在一邊的劉伯清和劉延使眼色，兩個人也一起上來拉住他。
    “我告訴你，嘴巴放幹淨點！”程軻喊道。
    雖然這件事上柳綺霏的確說得很過分，但看樣子程軻卻像是要動手打柳綺霏一般。京安自忖著學過幾年跆拳道，擋在柳綺霏麵前。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偷偷溜出去喊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