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深入骨 第四十五章 驚現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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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漓瀾河,橫亙在陵奚和瑾靈之間,沿著兩國的邊界延綿不盡,河道筆直,兩旁生著灌木,雜亂的水草瘋長,邊境處本就人煙稀少,一眼望去,徒增寒涼。
易淩瑤一身素服凝然而立,手中抱著‘暮旋’,眼睛怔怔的望著緩緩流動的河水,不,準確的說是望著漓瀾河另一邊的瑾靈國的土地。
她的目光邃遠,三千青絲隨風飛揚,衣襟獵獵翻飛。
一條小舟緩緩靠近,舟上的老者衝她喊道:“姑娘是要過河嗎?”
“煩請老人家渡我過這漓瀾河。”
老者將船緩緩靠近,很快便停靠在岸邊,易淩瑤輕輕頷首,在老人的注視下登上了小舟。
老者見她麵色清冷,獨自一人在這邊陲之地,想必也不是一般人,遂開口問道:“姑娘是瑾靈國的人?”
“我……”易淩瑤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是!”
說這話時,她心中劃過一陣鈍痛,淒楚難當。
家已不在,國已易主,而她這個未亡人,曾經的清音公主,如今卻不得不隱瞞自己是瑾靈子民的事實,這讓她情何以堪。
老者道:“姑娘是去瑾靈國尋親還是謀生啊?”
易淩瑤想了想,道:“尋親。”
老者似是了然道:“姑娘尋了親就趕緊回自己的國家吧,現在的瑾靈國真的不能久待啊。”
易淩瑤不解的問道:“老人家此話何意?”
老人歎了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自從這瑾靈國換了國主以後,各種苛捐雜稅累積不絕,名目繁多,百姓早已怨聲載道,卻又礙於官官相護,無從訴說,隻能苦在心裏啊。”
易淩瑤的雙手在袖中緊緊握成拳,八年了,瑾靈的百姓一直活在這種水深火熱中,沈青雲這個弑君奪位的佞臣,真的要把瑾靈國毀掉才甘心嗎?
“到岸嘍!”老人家一聲輕嗬,緩緩的將船停靠在岸邊,易淩瑤站起身,抱著‘暮旋’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終於又踏上了瑾靈的土地,終於又見到了瑾靈的子民,易淩瑤抬眸望著湛藍的天空,感受著物是人非後已然陌生的的氣息,她的眸心逐漸晶瑩,八年了,曾經在那場宮變中慘死的親人們,你們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淩瑤回來了,回來了!
易淩瑤垂下眸,隱去眼中翻滾的情緒,抱著‘暮旋’一步步的向瑾靈的邊陲小城走去,路上的行人稀少,來去匆匆。
城外荒草淒淒,孤塚隱在草叢,風吹草低,若隱若現。
進了城,易淩瑤稍作打聽,徑直朝城守府邸走去。
暗紅色的大門森然肅穆,門的兩邊各立著一位麵無表情的守衛,手持長劍,巋然不動。
還沒等易淩瑤走到門前,守衛的長劍便交叉橫亙在眼前,嗬斥道:“哪裏來的女子,還不快快走開!”
“讓展牙出來見我!”命令的語氣,清冷直抵人心。
“城守大人的名字可是你這個女子隨便叫的?若再不離去,休怪我們得罪了。”
易淩瑤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轉眸看向他道:“瑾靈的國法是讓你們這樣對待百姓的麼?”
“竟敢對官差如此無理,看來今天一定要將你拿下了。”語落,守衛的長劍便刺了過來,易淩瑤一隻手拿住‘暮旋’,另一隻手臂如靈蛇般翻轉攻擊,側身避開刺來的長劍,同時右腳後踢,抵擋住後麵守衛的攻擊,前麵手掌運足氣勁,出手如風,直直的打在守衛的胸口,長劍應聲落地,那守衛後退幾步狼狽的躺在地上,很快,兩名守衛皆躺在地上不住呻吟。
易淩瑤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看也沒看他們一眼便徑直向庭院內部走去,剛走到院落中央,便聽到腳步聲動,齊齊的朝她所在的位置湧來,須臾之後,她的四周站滿了手持長劍,麵帶戒備的士兵。
不多久,在士兵中間主動讓出了一條路,一個身著淺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向前來,上下打量了易淩瑤片刻,開口問道:“姑娘有什麼冤屈應擊鼓鳴冤,遞交訴狀,何故大鬧我城守府,還打傷門口的守衛,你可知,本官現在便可以私闖官府的罪名將你拿下。”
“我的冤屈豈是擊鼓鳴冤能解決的了的?”易淩瑤苦笑,抬眸與他對視,眼中卻毫無懼色。
城守心裏泛起驚疑,看著她的目光帶了更多的審視意味。
易淩瑤掃視了四周早已戒備欲將她拿下的士兵,一個旋身,席地而坐,將‘暮旋’置於膝上。
素白的手指撫上琴弦,初時,弦音清越,似閣下風吟花間語,幽咽泉流冰下難,無端給人春花去了夏豔濃,草木無心不求折之感,隱歎著勃然愈發的悲涼,接著,易淩瑤按弦切音,聲鳴弦顫韻不絕。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她的雙手在‘暮旋’上巧然結印,緩緩凝集駭人的氣勁。
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展示她隱藏許久的武器,獨屬於清音公主的音殺之功,這也是她出生之後母親就請高人專門教習與她的獨門武功,世人皆知,清音公主彈得一手好琴,七歲時便以闌殤曲名動天下,卻沒人知道闌殤曲的上闕是樂曲,而下闋卻是殺人之音。
在辰樓,她以練琴為名,獨自研習音功,而她練習赤霄劍法也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凝結氣勁,將音功更進一步,這一點,她連夜晟音都瞞過了。
易淩瑤微微蹙眉,一手滾彈,錚錚密集連聲如銀瓶詐破,又似刀劍哄鳴,萬馬齊喑,轟然震響整個府邸。
其始無首,其卒無尾;一隱一現,一仆一起;音殺之功,隻聞慟聲。
闌殤,是曠世名曲,亦是死亡之樂。
風中的強大的氣勁有如具有了翻江倒海之力,在易淩瑤手指翻飛的瞬間,直直的向四周散開,如波浪般打在周圍士兵的身上,無形的氣勁如風刀割開了他們的衣袍,空氣中頓時有了血腥之氣,內力低的人早已躺在地上捂著耳朵痛苦的翻滾。
就連遠處茂密的花樹,偌大的花朵早已被氣勁震碎,紛紛揚揚的盤旋在天空,此時的枝椏上已無半分葉片,徒留光禿的枝幹在風中無助的搖擺。
展牙的眸中漸漸顯出驚愕之色,極力穩住心神,對易淩瑤道:“停手吧,姑娘,我知道你是誰了?”
易淩瑤的臉色此時亦是十分蒼白,在琴弦上翻騰的手指緩緩停了下來,周身的氣勁隱去,她抬眸看向展牙,卻見對方的眸中充滿著憐惜和愧疚。
展牙不可置信的緩緩走到她身邊,親自將她扶起,平靜道:“姑娘,請隨我來內室。”
易淩瑤微微頷首,抱著‘暮旋’無聲的跟在他身後。
走到庭院深處,展牙將她迎進內室,屏退眾人後,展牙直直的跪在易淩瑤麵前,一字一句道:“微臣展牙,叩見清音公主。”
“展叔叔快快請起。”易淩瑤伸手去扶,而他卻跪在地上不願起身。
“臣有罪!”
“展叔叔別這麼說,您為了司馬家忍辱負重,您的苦衷淩瑤都明白。”
“公主……”他看向易淩瑤,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展叔叔。”易淩瑤的眼中亦是晶瑩一片,將展牙緩緩扶起。
展牙看著易淩瑤,歎息道:“沒想到,這一轉眼公主竟然都長那麼大了,這麼多年來,公主去了哪裏,微臣找了您整整八年啊!”
易淩瑤道:“那日宮變以後,我逃了出來,後被辰樓樓主所救,這幾年一直安身在陵奚國。”
“是……妖煞!”他睜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事實。
易淩瑤點點頭。
展牙吃驚的打量她好久才道:“他有沒有對公主怎樣,傳聞說妖煞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行蹤更是妖異如鬼魅,公主落到他手中,定然吃了不少苦頭。”
易淩瑤淺笑著打斷他道:“江湖傳言並不可信,你們口中的妖煞對我很好,我這一身武藝都是他親自所授,他,是辰樓樓主,亦是我師父。”
“師……師父?!”
看著展牙的神色,易淩瑤頓時有些無奈,難道夜晟音在江湖上那麼可怕,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感覺到?
“展叔叔,這幾年不管我去了哪裏,又是在誰身邊,現在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展牙略帶激動道:“對對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易淩瑤心下思量片刻,幽幽開口道,“展叔叔,您原本是我瑾靈國的將軍,如今,卻來這個邊陲小城做了城守,還要日日提防沈青雲的疑心,忍受百姓的誤解,您為了司馬家,不惜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是我司馬家虧欠了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佞臣沈青雲把欠司馬家的都還回來。”
展牙頓時紅了眼眶,“有公主這句話,臣這幾年來受的委屈都值得了,臣苟且偷生了這八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見到公主,完成國主交給臣最後的使命。”展牙雙手轉動櫃閣中一個素雅的青花瓷瓶,一個暗格應聲而開,展牙雙手微微顫抖著將置於暗格中的書信拿了出來,交於易淩瑤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