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淩瑤心下微慟，安慰道：“母妃，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王爺現在也正得皇上信任，您應該高興才對，不要在想那些陳年舊事了。”
    “孩子，你不明白，伴君如伴虎啊，一朝不慎，就會把命搭進去，再者，睿兒得了皇上的信任，太子必然不會甘心，如此一來，睿兒的處境豈不是……哎，也都怪我，出身低微，在朝中也沒有身居高位的親眷，無法在朝堂上幫到睿兒。這麼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怕，睿兒，他是一步一步踩在刀鋒上過來的，得到今天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咳……咳。”
    易淩瑤趕忙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水杯，輕聲勸道：“母妃，您先喝點水，我去給您宣太醫”。
    賢妃拉住她，手帕掩唇搖搖頭道：“不用了，母妃沒事，不過是舊疾發作罷了。”
    咳了片刻，賢妃才順過氣來，繼續道：“睿兒以後的路，走起來隻會更加艱難，你是他的妻，以後要多幫著他，母妃能看的出，你並不像那些養在深閨裏的小姐，答應我，以後多勸著他點，可好。”
    易淩瑤心中泛起微酸，鄭重的頷首，“嗯，母妃放心。”
    出了章華宮，易淩瑤獨自一人向宮門走去，太陽已經偏西，柔和的紅光照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地上打掃的很幹淨，路過的太監宮女一言不發，低頭匆匆而行。
    她走的很慢，賢妃慈愛的眼神，哀傷的話語，懇切的叮囑，一次次讓她想起自己的母後，心中不免一陣酸澀，若是司馬家仍在，若是父王母後還活著，此時，她的生命，應該是另一種光景吧，一直作那個無憂無慮的清音公主，在父王的羽翼下單純而快樂的生活，一年一年的長大成人，永遠都不用懂得那些陰謀算計，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公主。
    可是，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讓我們在刻骨銘心的痛過之後，重新給我們選擇了另一種活著的方式。
    如果沒有那場宮變，沒有此後的顛沛流離，或許就不會遇到師父，或許永遠也不知道相思竟是這般微酸的滋味。
    想愛，卻愛不得。
    不見，卻無法控製的思念。
    突然想起在辰樓生活的日子，想起了整日帶著白玉麵具的夜晟音，易淩瑤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苦笑，從她拜師那天起，一直到她答應嫁給軒轅睿為止，這麼多年來，她都沒能鼓足勇氣請求他摘下麵具，看看他真正的容顏，以後，更是沒有機會了吧。
    “哎呀……”易淩瑤隻覺得眼前突然一暗，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撞上了一個人。
    “王妃走路時習慣不看路嗎？”調侃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語氣中帶著絲絲笑意。
    易淩瑤伸手柔了柔額角，蹙眉看向剛才撞上的人，不悅道：“王爺無聲無息的站在路中央是要作甚？”
    “你說呢？”他眸中的戲謔更濃了幾分。
    易淩瑤低頭從他身邊轉了過去，低聲自語道：“哼，我可不會好心的認為你是在等我。”
    軒轅睿快步追上她，與她並肩而行，問道：“在章華宮待了那麼久，母後跟你聊了什麼？”
    易淩瑤輕勾嘴角，側首道：“那王爺呢？在禦書房待了一天，皇上又跟你聊了什麼？”
    軒轅睿微怔，似是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片刻後，軒轅睿輕笑道，“王妃可知，如此跟本王說話可是大不敬。”
    “那又如何？難不成王爺在大婚第二日就要休妻？”
    “休妻？”軒轅睿朗聲笑道：“你還不是我真正的妻，我又怎會休了你，王妃說是不是？”
    “你……”易淩瑤突然抬眸怒瞪他。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還是，王妃已經準備好要做本王真正的妻了？”軒轅睿抽了抽嘴角，笑的很是無辜。
    “王爺別忘了，我們之間——”
    “隻是一場交易是麼？”軒轅睿打斷她，替她說出剩下的話。
    “是，我予你所需，你予我所求，希望最後能夠兩不相欠。”她心下微亂，隻想趕緊劃清兩人的界限。
    說完，她快步向宮門口停著的馬車走去，不理會身後漸漸變得犀利的眼神。可是，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竟然如此熟悉，似乎能看透她心裏所想。
    看著她的背影，軒轅睿斂了笑意，眸光逐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