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雷擊劈下，我整個人都傻在原地。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章程，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嘴唇微微顫抖。曾經溫柔看我的那張臉，此時此刻如冰山一般寒冷。我所有的愧疚與激動都在這一句話中被碾成齏粉。
    “你走吧。”章程說。
    最終，我什麼話都沒有問，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桃子說：“每一次你都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卑微，為了自己的自尊心，你從來都不表達。”
    但是她不知道，在巨大的不平等中，我唯一擁有的，也隻有自尊。
    這一刻，我隻想逃回美國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以為是章程，我以為是他打電話告訴我，剛才他說的話都是一些氣話。但是，並不是。我看著屏幕上那一串陌生的數字，心涼了半截。
    並不是他。
    我接通了電話，“喂？”
    “其央，我回國了。”是葉銀城的聲音。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驚喜地叫出來。但是，此時此刻，我卻完全沒有一絲波瀾。我必須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夠掩飾那顆不斷往深淵墜去的心。
    “我現在在江平機場，你來接我吧。”她說。
    我心裏麵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我說：“好，你等我。”
    我來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往機場的路上，我忍不住哭。很快就哭出聲來。司機大約是對這種場麵司空見慣了，什麼話也不說。
    還好去機場的路很遠，給了我足夠多的時候哭出來。
    到機場後，我擦擦眼淚，付了錢，下車去找葉銀城。
    葉銀城依然那麼風情萬種地站在機場門口，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精致的臉上，就那麼一刹那間看過去，仿佛畫報。
    我抬起手招了招。
    她愉快地揮了揮手。
    那樣靈動，又是那樣明媚。周圍路過的人都被她吸引住，投過去目光。
    我走過去，露出笑容，說：“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就來了？”
    葉銀城手捂著肚子，笑意盎然，說：“我沒有去處，所以就來你這裏了。”
    “什麼叫沒有去處？”我不禁咋舌。
    葉銀城挽住我的胳膊，說：“我想回國，可是，我又不想告訴我爸媽，就來找你了。”
    “你學校怎麼辦？”我問。
    葉銀城嘟起嘴，說：“我辦了休學。”
    “你也太衝動了。”我說：“齊晨光呢？他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她癟起嘴，說：“我才不要告訴他呢。”
    我幫她拉著兩個大行李箱，說：“走吧，我們先回去。”
    但是陡然間我忽然想起來，那個房子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章程和我分手了。
    看見我忽然停住腳步，葉銀城不解地看著我，問：“怎麼了？”
    我歉意地一笑，說：“今天可能你要先住一下酒店了。”
    “怎麼了？今天晚上和你那個男朋友有什麼勾當嗎？”她臉上露出一陣曖昧的笑容。
    我咬住嘴，說：“我們分手了。”
    葉銀城怔了怔，說：“對不起。”
    “沒事。”我搖頭，說：“沒關係。”
    我送她到附近一家酒店辦理了房間，安頓好。葉銀城說：“陪我吃一頓飯吧，我不想回國的第一頓飯隻有我一個人吃。”
    她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我點點頭。
    我們一起到一家湘菜館吃飯。
    湘菜館生意非常好，幾乎沒有座位。好在我們正準備離開時，有一個四人桌的人吃完，起身離開。葉銀城大呼幸運。她已經習慣了在美國直接表達情緒的風格，可是在中國的環境，卻會給周圍人造成一種一驚一乍的感覺。不過，葉銀城的美麗讓所有人都忽略這些細枝末節，看過來後，他們的眼睛便隻顧著看葉銀城的臉，腦海裏麵也隻會想：“這個女人好美！”
    我每一次看到那些瞪直的目光，都忍不住想，要是他們知道葉銀城懷了孕會是什麼表情。
    葉銀城看著菜單上的菜品，什麼都想吃一點，我一把奪過來，點了幾樣清淡的，不滿地看著她，說：“你肚子裏還有一個呢，一點也不知道忌口。”
    飯吃到一半，葉銀城話題一轉，問我：“你和章程是怎麼了？”
    我好不容易才好一點，忽然被她問中傷心事，一時間又情難自禁。我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給她說了一遍，越說越哽咽。葉銀城聽了後，放下手中的筷子，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擺擺頭，說：“算了，別說這些傷心的事了，說說你吧，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葉銀城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吧。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要是讓我爸媽知道，我懷了個孩子，我爸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