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的成見哪裏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呢。從土裏長出來的樹，注定無法理解海藻的飄搖。廣闊的大陸，注定無法理解海洋孤島的堅持。在無法抗拒的洪流中，總有幾條生性就在逆流的魚，它們知道最終也會被洪流裹卷而走，但這無法改變他們逆流的心。
    我臉色發白，不知如何自處。
    最終，這場聚會鬧得不歡而散。雖然跟我沒有直接關係，但是，李航的那句話就像一根刺釘在我的心裏麵，時不時發作一下。走出飯店，正準備回頭跟鬱潔她們說再見。卻在馬路對麵看見了章程的車。
    我愣了一下，難道章程就在附近？我舉目四望，還真在左邊前麵大約五十米的位置找到了章程。那裏好像是一個小賣部，章程正站在窗口前麵，好像是正在跟小賣部的老板說話。
    “你在看什麼呢？”鬱潔看見我轉頭往著左邊張望，問道。
    我回過頭，說：“沒什麼，那我先走了。”
    “嗯。”鬱潔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飯店大堂裏磨磨蹭蹭的大部隊，說：“今天弄得這麼不歡而散，真的很抱歉。”
    我搖搖頭，說：“今天能夠見到你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跟她們幾人告別之後，我往章程的方向走去。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我正想著要從後麵給章程一個驚喜，忽然間，一個女人穿過馬路小步跑過去，從後麵抱住章程。
    我一下子停住腳步，愣在原地。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趕緊躲到了一棵樹後麵。我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是沈婕妤。這個發現卻讓我更加難受。這是怎麼一回事？章程並沒有很大的反應，回頭看見是沈婕妤，竟然微微一笑，臉上透出親昵之色。從前，他隻對我有過這種親昵之色。我躲在昏暗暗的樹影中，看著章程從小賣店老板手中接過一瓶礦泉水，遞給沈婕妤。
    沈婕妤接過手來，竟然踮起腳尖，在章程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我完全無法相信我眼前所看見的景象，這幾乎讓我快要暈厥過去。
    等他們離開之後，我站在樹影之中遲遲沒有動彈。當我終於慢慢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準備回去時，卻看見祁陽和他女朋友兩個人站在我五米開外的地方，靜靜地望著我。
    我再也顧不上別的，落荒而逃。
    回到家中，我難受得從櫃子裏取出酒，喝了整整一瓶。當章程回來時，我已經醉得醺醺然，滿嘴胡話。
    章程看見我這副模樣，驚詫地連皮鞋也顧不上脫，大步走過來，在我麵前蹲下，惱怒地看著我，說：“你怎麼一個人在家裏麵喝酒？還喝成這副樣子？”
    我難過地看著他，嘴巴撅起來，委屈地看著他。
    章程臉上揪在一起的眉毛頓時就放開了。他滾了滾喉嚨，目光熾烈地看著我，說：“寶寶……”
    他已經很久沒有喊我寶寶了。我記得從前，他總是會喊我寶寶。我兩隻手抱著酒瓶，說：“章程，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愣了愣，溫柔地笑了，抬起手捧住我的臉，說：“喜歡，喜歡，喜歡。”
    如果是從前，我聽到他這麼認真地說這兩個字，我一定會開心地蹦起來。可是，眼下，這兩個字竟然成了一種諷刺。我如鯁在喉，之前喝下的那些酒燒得胃疼。章程想要抱住我，卻被我一手打開。他終於被我惹煩了，瞪著眼睛，壓抑著怒氣，說道：“許其央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瞪著他，說：“你今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章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我冷笑地看著他，說：“你為什麼不說話？我都看見了，我全部都看見了，你和沈婕妤在街上卿卿我我！”
    說著，我就哭起來。邊說邊哭。章程終於明白過來我今天晚上為什麼這樣反常。他卻什麼話也沒有說，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著我。
    我的心在他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地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