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祁陽的車停在樓下不遠的拐角處。
    他走下車，接過我手中的行李放進後備箱，替我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說：“走吧。”
    車子一路默默無言地開到黃花機場，雨刷一下又一下規律地扇動著，我靠在座位上，冷冷的，不想說話。祁陽見我這個樣子，好幾次欲言又止。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我知道，他擔心我。但在這個時候，我連自己的心情也顧及不了，更何況別人。
    此時此刻，章程應該在和他的母親一起準備參加會議。有他母親在，我想，不會讓他知道今天我離開的消息。
    但也許，即使我在理智上多麼不願意它發生，在心底深處，我依然有那麼一絲，他能夠追過來留住我的期盼。
    想念著，想念著，忽然間，就無端落下淚來。
    祁陽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從紙盒裏麵抽出兩張紙，遞給我。
    我接過紙，合上眼睛。
    直到抵達黃花機場。
    祁陽幫我去辦理托運。我坐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廳，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眼前進行著的無數分別。
    等到祁陽辦理好托運，過來找到我，說：“我已經在L城幫你找好了房子，地址和房東的聯係方式都放在這個信封裏麵。”
    他將信封遞給我。我收好，抬眼看了祁陽一眼，說：“謝謝，這些事情，麻煩你了。”
    他溫柔地對我笑了笑，說：“你對我這麼客氣，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牽強地笑了笑，問：“你哪時候過來？”
    他說：“等春節過後，我就過來，放心，我已經聯係好了我一個在美國的朋友，她叫莫妮卡，到時候她會在機場那邊接你。”
    我點點頭。
    他又說：“我給你辦的是留學簽證。那邊的學校我已經幫你聯係好了，到時候莫妮卡會幫你把手續都辦好。”
    我點頭，說：“知道了，謝謝。”
    他從包裏麵取出一隻iPhone給我，說：“裏麵已經裝好了美國通用的手機卡，裏麵有莫妮卡的聯係方式。”
    我接過手機，這時，廣播裏麵響起一陣悅耳的聲音：“請前往北京首都機場的乘客……”
    我站起身，對他說：“我要走了。”
    他點點頭。
    我最後望了一眼這人來人往的機場，沒有看見他。
    我有些欣喜，而更多的是悲傷。我承認，這個時候的我多少有些矯情。
    我登上機，找到座位坐下，靠在舷窗上一個人靜靜發呆。這一去，不知是否還能夠回來。也許，多少年後，當章程再想起我，關於我的定語會再加上一個客死他鄉。
    “你沒有事吧？”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從我右邊傳過來。
    我轉過頭去，看見一張漂亮到我想用紅顏禍水來形容的臉。
    怎麼說，我該怎樣去形容這張臉？她沒化妝，連底粉也沒有擦，如嬰兒一般的透明肌膚。就是這張沒有化妝的臉，第一眼，我就知道，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我都不會忘記這張臉。
    在現在這個時代，美女並不少見，可是往往一見而忘。而見過這張臉，我便知道，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忘記這張臉。
    如果不是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正處於一種極致的低穀期，或許，我會升起想要和她認識的想法。
    可是現在，我隻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問：“有事嗎？”
    我能夠想象到我的臉上究竟臭到了一種怎樣的地步，但是，我也無法因此而強顏歡笑起來。
    她很明顯地因為我的態度怔了怔。或許，在她的生涯裏麵，從來沒有哪個男的對她假以如此顏色。很可惜，我是一個gay，喜歡男的。
    對於一個不喜歡女人的人來說，即使眼前的這個女人再美，她也隻能到美這個地步了。
    隻是很快她就仿佛沒事兒一般淡淡一笑，說：“我叫葉銀城，很高興認識你。”
    坦白說，她隻是輕輕一笑，我卻不再覺得那麼難過。
    可是我不願意承認，我因為離開章程的難過會因為一個陌生女人的笑容而減輕，仿佛這樣做，是在揭穿我對章程的愛，還不及一個陌生女人的笑容。
    然而我不得不承認，她的笑容，真的就像冬日裏麵的暖陽一般，讓我的難過與痛苦，得到了救贖。
    我沉默了幾秒，終於開口說：“我叫許其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