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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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良兒乖,爹爹進宮馬上就回來。”
張賢忠抱起兩歲的稚子,看著哭花的小臉,抬手擦淨。良兒也抬起粉嫩肉嘟小手,揉起眼睛。良兒剛出生時,特粘他娘親,他爹爹都不能近身,一抱就哭。可會走之後,就開始粘著爹爹,愛跟著進藥房,摸各種藥材,趁他爹爹不注意就往嘴裏塞。張賢忠因此也沒少挨埋怨,可小不點會走後在娘親身邊就拴不住,睜眼就喊著要爹爹。周歲抓周,小家夥絲毫不猶豫就抓住診脈用的小枕,他娘親鞏氏看了歡喜,家中又能子承父業,他爹爹更是歡喜得緊。
平日,張賢忠五更就得入宮,交代院使、院判、禦醫、吏目每日事務,查看生藥庫,清點藥材。待各位主子用過早膳,娘娘們請完安,張賢忠就得奔波於各宮各殿,為皇上、太後、皇後和幾位受寵嬪妃做日常診脈。要是哪位主子身體抱恙,就得侍於身側,為主子們診治。再無閑雜,回到家中也是晌午。
今日良兒醒得早,自己爬下小床,穿著內衫就跑來爹娘房中找爹爹,奶娘恍惚,也沒追上。等到跟前,小良兒已經扒拉著他爹爹的衣裳。鞏氏剛伺候完張賢忠更好入宮醫官服,見著良兒,二人也是驚奇,平日裏,他可是要到鞏氏處理好家中大小事務才會醒。
鞏氏看著身後跟來的奶娘,就吩咐道:“吳媽,快帶良兒回屋穿好外衫,天還未暖,別涼著。”
吳媽點頭應著,良兒聽見娘親發話要讓自己回屋,小眼吧嗒兩下,淚就掉落來,哭著不讓爹爹走,這才出現剛才那情景。
良兒停了哭鬧,哽咽沒斷。他爹爹還是心疼,但眼見天色漸亮,府前馬車候著,恐於入宮時辰遲了,就低頭慰藉開來。良兒吸溜著鼻子,手抓衣領就是不肯放。鞏氏看良兒不走,怕他涼著,過身拿起榻上小被披了上去,伸出手想要抱下。可張賢忠懷裏的良兒扭著身子,不讓鞏氏抱住,張賢忠隻得止住鞏氏,低下頭說道:“良兒,你在家陪著娘親,等爹爹忙完宮中之事,給良兒帶好吃食回來。”
“不,不,良兒要陪著爹爹。”
“這可不行,爹爹有正事要辦,良兒在身旁,爹爹就無法安心辦事。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可是要打爹爹屁股的。”
“良兒就想陪著爹爹,不耽誤爹爹辦正事。”
一旁的鞏氏伸手又要再抱過良兒,給夫君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動身,別耽誤了入宮時辰。可這邊身子抱過來,良兒的手卻還緊緊抓住爹爹的衣領,披著小被的身子被打橫。
張賢忠也是無奈,隻得又接過鞏氏手中的良兒,對著內人擺了擺手。
“也罷,也罷,快給良兒更衣,隨我一同入宮。”
鞏氏甚是擔心小兒在宮中亂跑,給他爹爹闖禍。
“賢忠,良兒尚幼,恐於隨你入宮,闖下禍事,不管何人怪罪下來,都難免責罰。”
“無妨,無妨,想與我,也是良兒這般年紀,隨著爹爹入宮伴診。給主子們每日脈診時,交予底下小官,必不會有何大事。若無閑雜,我與良兒速去速歸。”
鞏氏見夫君已說無妨,可見著緊抓他爹爹衣領的手,也是搖了搖頭。良兒得他爹爹如此寵愛,日後她定是難以管教。雖是無奈,轉頭看向吳媽。
“吳媽,取來良兒外衫和鞋子,就在此為他更衣吧。”
一旁的吳媽再次應下,轉身回屋取來衣衫鞋帽。換上衣帽的良兒,愁苦的小臉早已笑開了花,一下地就緊緊捉住爹爹的手,生怕大人又生反悔。
鞏氏望向院中,時辰真的不能再耽擱,就提醒張賢忠速速動身。張賢忠一把抱起良兒就出了府。
府外候著的馬車,劉老漢坐在架上,正抽著旱煙。張府這位太醫令,平日也時有耽擱,今日又遲,並不在意,可看著張賢忠懷裏還躲著小少爺,歡心地笑笑。他劉老漢,為張府趕車也三十餘年,當年也是看著張老太醫令抱著張賢忠這般入宮,年紀也是與懷裏小少爺一般,歡心他張府醫術傳承有望。劉老漢站起身子,舒了舒筋骨,盼著能繼續為張府下一位太醫令趕車入宮。
鞏氏望著父子二人出府後,就命人關上大門,轉身處理家中事務。張賢忠抱著良兒上前,劉老漢拿下矮方凳便於張賢忠上馬車,然後問了聲安,“張大人,早!小少爺,早!”
“劉伯,早,今日因此小兒耽誤不少,請於你快些趕路,別誤了時辰。”
說著,低頭看了眼懷裏的良兒,他正瞪著圓眼好奇看著周圍所有。迅速上了馬車,安穩坐下。
“張大人,且安。”
劉老漢應了聲,揮了揮手上軟鞭,往宮裏趕去。張良逃出爹爹懷裏,趴在窗上,看著車外,天還未亮,路上一切隻能到身邊才能看清,張良還是樂此不疲,張賢忠囑咐了兩句,開始閉目養神。
太醫院裏,眾人都在,熟識的幾位看著這位小人兒,知是張府麟兒,上前逗了逗良兒。張賢忠走向坐在遠處的幾位老禦醫,放下良兒上前請安。
“黃老禦醫,早!畢老禦醫,早!尚老禦醫,早!”
“張院使,早!”
張賢忠看向良兒,示意向幾位問安。小小的張良學著爹爹,一副小大人樣地給幾位老大人問安。
“黃老禦醫,早!畢…老禦醫,早!…老禦醫,早!”
可問安到第三位尚老禦醫時,張良想不起爹爹剛提及的姓氏,古靈精怪的小人兒,含糊著想蒙混過去,可這三位,雖年紀大了,可耳聰目明,全都把話聽得真真兒的。一聽這蒙混之詞,大笑開來。黃禦醫笑著先開了口。
“你也早,這可是你家良兒?”
“是的,黃老禦醫。小兒今日醒的早,醒來就賴著非要跟我入宮。”
說完,張賢忠愛戀地看著自己兒子,張良則好奇的看著三位麵相和善的老人。
“無妨!無妨!”
尚老禦醫伸手將張良,拉於身前,低頭打量一番,覺得與張賢忠小時候十分相像。笑著對張良說:“今後叫我尚爺爺可好?想當年你父親也是這般年紀跟著你爺爺來到太醫院,見天跟在我身後,‘尚叔父,尚叔父’地叫著,一晃這麼多年,我們也等來了你這個小人兒。”
畢老禦醫愛憐地摸了摸張良的腦袋,抬頭對張賢忠說道:“賢忠啊,看著你家良兒也是聰慧有加,想必日後,必定勝於藍。你父親張老太醫令,告老還鄉時,還擔心你張家後繼無人,看來他現在大可安心歸隱山林,頤養天年。”
黃老禦醫則抱起張良,坐在腿上,看著眼前心疼的小人兒,真是開心,但心裏還有一事,替他張家想著。
“賢侄,你家香火不旺,世代單傳。這良兒已是兩歲,你何時帶著侄媳來我府上,我給你二人開上一方,保你再獲子嗣。”
張家確實香火不旺,人丁略薄,祖上世代單傳。張賢忠祖父育有一子一女,他父親卻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張賢忠也想為他張家多添香火,可終年未果。三十有二才得了良兒,對他寵溺有加也是按常通理。張家三代為禦醫,從他祖父開始,就為皇家診疾醫病。在得良兒那年,他父親才放心歸老返鄉,隱於山林,種藥養花。黃、畢、尚三位老禦醫,與他父親共事多年,得下不少恩惠,待他也如家人。三位已不管日診,還留在太醫院,全是拜張老太醫令歸鄉前囑托,助他精進醫術,解罕有疑難雜症,穩固他太醫院院使主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