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郡篇（四）十萬亡靈
    前一段路是由鄧長安給宦譽帶路，這後一段路倒是換成了宦譽帶著鄧長安走。
    兩人站在郡王府門前等著通報的時候，宦譽伸手摸了摸鄧長安的頭，“二十歲了，還長得跟十五六歲的時候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十五六歲的時候長成什麼模樣？”鄧長安反駁了他一句。
    宦譽笑笑，兩手抱胸，下巴微微揚起，眼睛望著天，淡然說道，“因為我那兒，有一個情聖啊，他的身邊帶著某個人四年前的畫像，一天到晚就在那裏瞎擔心畫中人將來長變了樣，他不認識了該如何是好。”
    “那他……自己為什麼不回來？”鄧長安帶著希望的問，話剛出口，心裏又是怨又是恨，但隨即又想，那個人沒有回來，自然是因為有事給絆住了。不過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那人真的狠心一去四年不歸。
    宦譽明白鄧長安的心情，但是無法感受，所以他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等待著。沒有等多久，就有士兵前來跟他們說，王爺在練武場訓練。
    郡王也是個喜歡練武的人，新郎郡的精兵多半都是郡王親手訓練出來的，這個時候郡王讓他們去練武場倒也不讓人覺得意外。
    那人帶著宦鄧二人到練武場，眼下數百精兵在宦譽眼睛裏看來，隻是愁。任那郡王矯健善戰，身懷奇功，對軍政武學甚是喜愛，但他手下的精兵，不過是府內精兵，是他平日沒事訓練著玩的，跟那戰場上的死士比起來，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如此一想，宦譽不動聲色地輕歎一聲，看到郡王從練武場上下來，宦譽立即收住了那份愁緒，恢複平日的淡定從容，前去拜見。
    郡王雖然已年過四十，但看不出年紀，隻是眉眼比平常人更加鋒利穩重，麵部輪廓線條比普通人要凜冽堅實許多。
    郡王先是看了看跟他們一起來的鄧長安，拍拍鄧長安的肩，道一聲，“還和四年前一樣，一點都沒長變。”然後才說：“在這裏沒那麼多規矩，就不用多禮了。”
    宦鄧二人起身謝過郡王。
    宦譽見郡王毫不忌諱四年前的事情，便說道，“王爺當真不為四年前的事情生孔褚的氣？一開始孔褚讓我來見王爺，說隻要提起四年前的事情，王爺就會見我，我還不相信呢，此刻一見，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王爺當年為何要因為那件事情把他趕出新郎郡了。”
    孔褚是新郎郡郡王的親生兒子，當年就是因為孔褚在學院裏和鄧長安上演了一段斷袖情緣，使得郡王爺大怒，一氣之下，竟然與兒子斷絕了關係，把兒子永遠的趕出了新郎郡。奇的是郡王爺竟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遷怒鄧長安，反倒是對鄧長安照顧有加。
    宦譽此時提出這個問題，郡王爺也一樣不生氣，隻是笑笑，“那個小子，過得好嗎？”
    “這就要看王爺怎麼看了，他還活著，手斷了，腳殘了，眼睛進了很多沙子，現在雖然恢複了不少，但視力比不上從前了，耳朵還能聽，嘴巴還能說，另外一隻手還能寫，比起那亡在長樂山的將士來說，他算好的了。”宦譽仿若說著故事裏不相幹的人一般，很平淡的把這些事說出口來。
    郡王也好像聽著不相幹的人的遭遇一般聽了進去。隻有跟在他們旁邊的鄧長安渾身發抖，臉色蒼白，上下頜被咬的吱吱作響。
    郡王依舊隻是輕輕地把手蓋在鄧長安的肩膀上，“你也別擔心了，那是本王的兒子，本王都不急，你瞎慌什麼。”
    “王爺！他……”鄧長安咬牙，眼中噙著恨，話卡在了咽喉，王爺無情，他也不是今日才知。
    宦譽也對鄧長安道，“你也應該對他放心才對，他自己已經如此艱難了，還讓我來找你們，說明他的腦子比誰都要清醒，對於像他那麼堅強的人，你應該放心。”
    “如此說來，他是在檀林？”郡王不冷不淡地問。
    “和那十萬亡魂一起。”宦譽道，“他告訴我，郤國有奸細，那奸細就是新郎郡裏的人，希望你能幫忙把那個奸細找出來，因為這關係著十萬亡魂，和你的兒子能不能回來。”
    “是不是說奸細抓不住，他就不回來了？”郡王攢眉問。
    宦譽道，“是不敢回，因為這關係著十萬條命和一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