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一定覺得我很麻煩，而萬恪多少也察覺到了我對你……所以我想我們還是以後都不要見麵比較好，才會讓萬恪別告訴你我和他交往的事情……」
    良寅笙兩手交錯地捂住臉，全身卷成一團，仿佛變得更加瘦小了。沈沉知道他並不想讓自己看到表情，所以沈沉也安靜地一動不動。
    天色漸暗，因為雪越來越大的緣故，周圍霧氣騰騰，視野變得漸漸狹隘。沈沉扯開僵硬的嘴角，心聲隨即流瀉出來。
    「我從來都沒忘記過你……我……」
    自己想要向他詢問什麼呢？詢問那天的告白他會給出什麼樣的回復嗎？還是要詢問他在和萬恪交往後日子過得是否甜蜜嗎？
    「這麼多年以來，你有沒有想起過我，哪怕是一次也好？」
    最後說出口的話居然是這個，沈沉內心一邊嘲笑著自己的軟弱，一邊又想要發出巨大的歎息。
    「……」
    良寅笙緩緩的轉移著目光，直到沈沉觸碰上他輕薄的下唇。良寅笙並沒有排斥，他抬起的眼角中不知何時掛上了淚珠，瞳眸水靈靈地閃著乾淨的光芒。
    「我也是，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如果說隻要這句話就夠了的話，沈沉現在一定能心滿意足，但是他做不到，人類就是一種貪心的生物。
    沈沉繼續摸著那片自己曾經吻過的唇，雪一樣的觸感再度回到他的心頭。沈沉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深情地凝視著麵前的人，此時此刻他們兩個人都被凍得紅通通的了。
    「好像氣溫又下降了，我幫你把圍巾圍上吧。」
    良寅笙用那雙清明的眸子回視著沈沉，淺淺地點了點頭。
    沈沉拿起手裡那條充滿著寅笙學長氣味的格子圍巾，將輕盈柔軟的圍巾展開放在掌心後，良寅笙便乖順地靠了過來。旋即沈沉撩起良寅笙後頸的碎髮，在看到那毫無防備的頸背上那鮮明的齒痕那瞬間，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防線被輕易地擊潰了，沈沉最終還是忍不住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已經被標記了。」
    是誰標記的，這個問題無須去問，早應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但為什麼心還是會這麼痛。這痛苦的情緒化作鐵拳，壓迫胸口，讓沈沉感到難以呼吸。
    再把圍巾係好在良寅笙的脖子上後，沈沉重新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你該回去了吧，萬恪應該開始再擔心了，畢竟……他是你的番。」
    正因為萬恪曉得寅笙學長始終是他的人，他才會說出沒必要去追這種話。現在回想起來，沈沉覺得自己實在太可笑了。
    「最後我有個請求……」
    披上了外套的良寅笙把兩隻手插在自己口袋裡，微微低下頭。
    「請不要和我說這是『最後』，因為不管會過多久，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也好，我還是想見你，我不想把這次的重逢當做『最後』。」
    沈沉瞪著地麵，逼著自己用輕快的語氣說話，但光是這樣子，喉嚨如灼燒般痛起來。
    「請你答應我，一定要和萬恪繼續做朋友……」
    如果不答應的話，就連過去那個為自己和萬恪和好而努力的寅笙學長也否定掉了。沈沉隻好無奈地笑了，他看到一片雪花悄悄落在了良寅笙的頭髮上。想要去將雪擦掉，但沈沉卻明白自己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最後的請求居然是這個？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沈沉口中的白霧從嘴中飄逸出來，很快就被風吹散，消失殆盡。
    「還有……謝謝……再見了。」
    在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的時候，視野已經被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佔據。從畫麵裡消失的良寅笙，他一個人走掉了，而他前往的方向正是萬恪的公寓。
    雪越下越大，前方的道路也被鋪上了厚厚的白毯子。沈沉明知道要去找遮蔽物，但他卻移不開腳。
    徐徐的，視線被模糊了。
    雪花擦過乾燥得要脫皮的臉頰，痛得讓人發慌。
    視野盡頭，銀白色的世界，一望無邊。今年的耶誕節，看來自己依舊是一個人。
    十六歲唯一一次想要動真格的戀愛就這樣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