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世上還有比男人的節操更加操蛋的東西，陳暨笑得不能自已。
    他從前沒覺得江洋缺德到這種地步。
    挖牆腳算什麼？直掰彎算什麼？遇上個像蔣楠那麼死心眼的，也算他江洋倒黴！可現在都人走茶涼多久了，還尋思著找替身，還說什麼最好的年紀應該被寵著。要真是這麼情深意重，這些年身邊來去的鶯鶯燕燕，怎麼一個都沒見少？
    蔣楠確實是個值得愛的人，當年陳暨奪愛失利，也傷心過很長一段時間。
    但如果蔣楠過得幸福，他又何嚐舍得勉強他，他又何必緊追不放？他更不會把自己對蔣楠的念念不忘，轉嫁到別人身上。
    反觀江洋，陳暨雖然對他的近況了解不多，不過聽寧君擠兌他的語氣，九成就是個招蜂引蝶的渣。
    陳暨也渣，他也沒想過要在誰身上安定一輩子。
    然而思想上的不安定和行為上的濫情，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於是他笑，不隻笑江洋，更笑他自己，因為當聽到江洋說‘應該被寵著’的時候，他的心，居然軟了一下。
    陳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寧君小天使很受鼓舞，他也覺得情深款款的話從江洋的嘴裏說出來，就像狗嘴裏吐出了象牙，忒別扭了。
    “喲，浪子也有返璞歸真的時候呀！不容易。哥哥還沒見過救世主呢，趕緊把那孩子叫過來給哥瞻仰瞻仰！”寧君愈發冷嘲熱諷道。
    江洋不急著招架。
    唇舌之爭沒多大意義，小孩兒的挖苦更不必放在心上，他看重的不是門麵上的這些，而是陳暨的反應。
    他知道自己案底不夠好，多年來也沒想過要樹立一個好男人的形象。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一紙婚書尚且無用，他一個gay，簡衣素食守節給誰看？
    可是他想要陳暨，這輩子要是吃不到嘴他不甘心。
    剛才一席話，江洋自己說得刻意，陳暨也未必聽不出端倪，盡管陳暨沒有立刻駁斥什麼，但陳暨笑了。
    笑了，就證明陳暨在意了。陳暨在意，江洋才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不管是死纏爛打還是十麵埋伏，江洋都有把人拿下的信心。
    他分心將陳暨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半晌之後忽然問道：“你也這麼想的？”
    問者有心，聽者也不傻。陳暨一下就聽出江洋的不詭意圖。
    陳老板雖然常常二著，心裏怎麼想的，臉上就怎麼表露出來。可有時候他又意外的精明，特別是當他對一件事上了心，那股精明勁兒，往往都是用於掩飾他的在意。
    於是乎，先前的笑容漸次收斂，緩了一刻，陳暨又勾起唇角。
    “懂得珍惜是好事。”他回答道。
    珍惜？說得真夠刺耳的。江洋劍眉輕挑。
    他的投石問路收效不豐，陳暨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來的伶牙俐齒更勝以往。
    不過江少爺一向喜歡挑戰高難度，壓倒一個滿身鬥氣，又誓言旦旦說自己是純一的男人，滿足感一定翻倍。
    陳暨不知道江洋那點兒齷蹉心思，他隻看見江洋瞬間暗沉下來的臉，頓時覺得憋悶在心口的一股惡氣消褪不少。
    說話噎人不算本事，陳暨不過是圖一時痛快，他壓根沒想過要與江洋交惡，他一個生意人，吃的是四方糧，和氣才能生財嘛。
    某本雞湯說過，想報複一個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掏空他的口袋。
    陳暨深表讚同。
    因此，這場沒有硝煙的唇槍舌戰，暫告一段落，車廂內恢複了平靜。
    寧君小天使未曾聽出倆男人暗打的機鋒，他純粹是覺得陳暨恭維江洋的話說得太官方，技巧太爛，讓他這個做朋友的也跟著立場尷尬，這才索性選擇沉默。
    陳暨棋勝一著，毅然決定適可而止。
    他換了一個坐姿，扭頭移視窗外，沿路高大的鳳凰木綠蔭參差無序，太陽曬得人身上陣陣犯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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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洋最後把車開到六環外，一座市政小公園旁邊的茶室。
    貌似是老熟人了，門童直接將三人領進包間。
    純正的中式風格，竹簾二度篩選從中庭香樟樹葉間漏下的光斑，木質桌椅散發出經久不衰的植物香。
    茶室名為‘清淺居’，老板姓淩，是個風姿綽約的漂亮少婦，玲瓏有致的身段穿起旗袍來顯得非常端莊。
    她挑簾進入包間時，陳暨正接過服務生奉上的菜牌。
    竹簡做成的菜牌，心思巧妙，討人喜歡。
    陳暨不禁多打量這位女老板幾眼。平心而論，漂亮的人一般都很紮眼，像他發小鎏輝或者Issac一類，絕對是讓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
    可這位女老板不同，她似乎很懂得調節自己身上的光芒，好看得沒什麼棱角，男人麵對美豔事物時本能的警惕，似乎也在她溫潤如玉的氣質中被消解得幹幹淨淨。
    嘖，紅顏禍水。
    陳暨暗暗感歎道。
    淩老板秀眸溫婉的看著陳暨，即使陳暨端詳她的目光，禮數欠奉。
    一旁的江洋突然用腳勾住陳暨屁股下的椅子，也不知道他使的什麼巧勁兒，仿佛隻輕輕一帶，陳暨就連人帶椅子，一秒鍾被勾到江洋身側。
    兩人轉眼間相隔不過寸餘，江洋沉穩的呼吸聲似乎都能聽得分明。
    陳暨被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橫眉豎目，扭頭想衝江洋發火。
    江洋動作更快，勾人、湊近、嘴唇貼上陳暨的耳朵幾乎一氣嗬成。
    他壓低聲音，附在陳暨耳邊說道：“怎麼看得目不轉睛的，她有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