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盡是一片紅，數不清多少屍體堆積而成，殺戮的氣息、甜膩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作嘔。他忍住不去看，可閉上眼眼前仿佛看是看到那一片茫茫屍海。
    他想掙脫綁在身上的繩索，他想衝上去掐住幾步之遙男人的脖子，問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這人多熟悉……熟悉？可為何他看不清他的模樣。
    那男人卻再次此時道：“我喜歡看你這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
    轉眼間是一片黑暗，還有那些苦澀的液體直往他嘴裏灌。
    “喝吧……全都喝下去！喝！你不喝我們都得死！”
    眼前的場景又在變換，上官昊源手執上弦的弓箭，正對向他。而他直直站在那裏手腳不能動彈分毫，像是等待被執行死刑的犯人。
    兩指一鬆，箭呼嘯而來，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的胸腔！
    齊序含從噩夢中醒來，頭發疼，全身已躺到麻木。這些夢太光怪陸離，但他想不起做過任何和這些噩夢有關的事，唯有……在極度頭痛之時出現的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
    又是那些……又是那些令他不懂且痛苦的夢境。
    從榻上走到茶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還是熱的，想必是上官昊源知他醒來要喝茶，所以特地一直給他備著。
    這種生活多好的不是？可為何他就是一直心存鬱結。他齊序含從不奢望上官昊源能如何對他好，偏偏所有事情已經過去了，心反而比以前更是忐忑不安。
    夢裏的那一箭，又代表著什麼。
    怕是預示著他和上官昊源之間的你死我活。兩人劍鋒相對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心便死了，大哥不要他了，對他擁兵相向，弟弟也不要他了，到最後連最今人的上官昊源也要殺他，要他的位子，要他的江山！要他齊序含的命！
    是命吧？上官昊源沒有殺了他，如今腹中又有一個新的生命，那是他倆的孩子。
    下了床，上官昊源在門外和十修說著話，似乎還提到什麼昆侖洞。
    上官昊源回頭見他坐在案邊，臉色不大好，道：“出去走走？”
    今日是好日子，人多，熱鬧，熙熙攘攘地，湖麵都有出來采冬的畫舫。雍州人傑地靈，出了不少將軍，自古以來便有“洛出才雍出將”的說法。所以此地的武館甚多，武館之間也常有親事舉辦，連成親家。
    上官昊源和齊序含走到一處熱鬧方散的地方，比武招親結束後東家宴請鄉親們到武館裏吃喜酒，上官昊源三人見著熱鬧也跟去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哎！新娘子你別急呀！”
    隨即便是哄堂大笑。
    喜娘一邊走一邊朝著新人撒瓜子兒桂圓等喜氣東西……大夥兒也跟著鬧進洞房裏去，可見此處民風開放豪爽。
    齊序含看著那穿著大紅喜袍的一對新人，心中有些羨慕。
    “給……你……”一個柔軟的童音飄進耳內，齊序含個上官昊源低下頭一看，竟是個隻高到他們膝蓋處的小孩兒。粉雕玉琢的人兒是個女孩，齊序含將她抱起，柔柔軟軟的身子，問她：“你爹娘呢？”
    “給……”齊序含接過小孩兒藏在雙手裏的東西，“棗、生……歸……子……”說完小孩兒便吃吃地笑起來。
    齊序含攤開手一開，是一些紅棗桂圓瓜子兒花生。原來她說的是“早生貴子”，學喜娘來著。齊序含看看上官昊源，再點了點小孩兒小巧的鼻尖。
    上官昊源伸手捏捏小孩兒的粉頰：“不如就應這女娃一言，生一個吧？”靠得太近，上官昊源的氣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老往他頸子裏鑽。
    “嗯，生一個。”齊序含笑著點頭。
    雖然知他是當作玩笑話說的，可齊序含並未真當他的開玩笑。他會告訴他一切，隻不過他在等一個時機。
    “娘——”
    小孩兒這一聲叫得響亮，隻見一名少婦上前來，“打擾兩位公子了，小孩子亂跑，我正急著呢……”
    “早……生貴……子……”小孩兒拍著小手笑著看上官昊源和齊序含兩人。
    “不許胡說，”少婦從齊序含手裏接過小孩兒，柔聲道，“公子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豈會？這女娃生得漂亮聰敏，將來必前途無量。”上官昊源應道。
    “那承蒙公子貴言了。”少婦聽到此話笑得合不攏嘴，再次道謝後便離開。
    齊序含望著漸漸遠去的女娃，對上官昊源道：“你會有一個孩子的。”
    上官昊源握住齊序含的手，凝視著齊序含的臉，目光堅定：“我隻要你。”
    十修見一個人影可疑地一閃，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大街上，那人似乎知有人在身後，便加快了腳步，匆匆走進了小巷。十修快不走上去，一拐角，那人不見了蹤影。
    十修方才沒敢出手，隻因那人的背影極似一個人。
    握緊了手上的劍，十修皺了皺眉。
    “跟夠了沒有。”毫無聲息站在背後的人發話了，冰冷無情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