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齊序含從未下過床，第四天上官昊源把他抱到院前的涼亭裏品茗，並試圖讓他行走，他的雙腿已經開始恢複知覺，上官昊源和昭兒一人扶一邊，雖說走不大遠，且容易疲軟，總好過一點感覺都沒有，形同廢人。
    上官昊源夜裏依舊在偏殿歇息，不安分的大手經常在他雙腿遊移，嘴上說著關心他的話，眼神卻暴露了上官昊源的想法。這個大晉的皇帝傷未痊愈，卻不甘寂寞地挑逗他，看著他羞赧得紅到了耳根子，吐出喘息才罷休，實際上兩人血氣方剛同睡在一張床上，也難免擦槍走火，可齊序含總覺得缺了什麼。
    今夜他夢到了齊炎均，他死去的父王站在他跟前麵容猙獰地反複叫他孽子！
    驚醒之後猛然坐起來，齊序含抹去臉上的汗水，低頭看著安睡的上官昊源，氣息久久無法平覆。
    回想起以前的日子，齊炎均臨死之前叫他去寢宮，他的父王病懨懨地躺在龍床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將死之人猶如天上那乘風漂浮的紙鳶，說不定哪天就斷了氣。
    “上官昊源不能留。”
    他最記得父王對他說的這句話，可惜他一直沒狠下心去殺上官昊源，到頭來江山落在上官昊源手上，心也開始沉淪，越陷越深……
    為了能保住上官昊源，他兄弟與他反目，在朝上之上罵他昏庸無能，難當重任，召集一幹大臣要罷黜他，上官昊源一直擁護他，最後不得已“弑兄”。
    著實睡不著了，齊序含走出偏殿，夜深無人之際回到清闌苑，望著底下星星燈火的樊京城，內心百感交集。如今這些安靜日子又還能過多久呢，他一日在深宮一日都是別人的眼中釘，恨不得除了他，上官昊源看似為他掏心掏肺，其實暗地裏不知想什麼，他齊序含是傻，可他傻了一次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他承受不來，若是上官昊源用的是苦肉計再來個第二次，也不知他還會慘到什麼地步。
    他好像已經一無所有了……
    其實，當年的事並沒有這麼簡單。嘉恒帝駕崩後大皇子齊序延就招集門閥勢力、擁兵自重，以安內擾外為借口發動叛變，一時間社稷動蕩人心惶惶。齊序延手中握著十萬兵權如芒刺背，妄想攻入皇宮拿到玉璽坐擁天下，卻被上官昊源逐步誅殺，圍困在城內，霽雲一百零六驃騎以九格方騎陣將門閥兵力一舉蕭殺！齊序延還未得實施的計劃便胎死腹中，於宮門前自刎。
    從他手中滾落出一隻草鷓鴣，那是齊序含兒時編製送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可事到至此也不能挽留，齊序含永遠忘不了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兄弟，臨死前看著站在城樓上的他那不甘憤恨的眼神，那是對權勢的留戀。
    奈何生於帝王家，爾虞我詐，到頭來死的死傷的傷，為爭奪天下勞民傷財，漫天烽煙。
    齊序含站在楓樹下，寒風蕭索，不禁拉攏好白長絨衣，轉身方想進屋裏去，抬眼便看到一個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風儀天質不自藻飾。
    齊序含望著那人，自知是不認識的，隻覺他眉目間有些熟悉，越想頭越疼，齊序含見此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