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瑢在家收拾行李，其實他也沒什麼要帶的東西，隻是一樣他缺隨身的衣物，之前的全都在之前的那個家了。葉瑢是收拾了慣自己的人，按以往他是絕對不會在衣著上對付的，可現下他不得不考慮去除自己的這個習慣。
    他翻了翻楚熠的衣櫥，頗有點收獲，楚熠的T恤他可以穿，毛衣襯衫略微顯大不過套身上也不至於覺得異樣，隻是一件，褲子是絕對借用不了的，楚熠很少有休閑的褲裝清一水兒的全是西裝褲，就算翻出一兩件牛仔褲來可惜明顯大小偏得有些離奇了。
    沒辦法，看來隻能去買了。他合上行李箱。拿過手機電話打過去，他想告訴楚熠想今晚去商場買條褲子，可惜楚熠沒接聽。看了看時間，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於是葉瑢起來收拾了會兒，然後決定自己就先去醫院裏等楚熠。
    他大約四點半左右抵達的醫院，熟門熟路地就進了骨外的住院部，恰巧迎麵就走來了蘇姐。
    “啊喲？這不是葉瑢嗎？”蘇姐立即就認了出來，三兩步走上來：“怎麼？哪裏又受傷了？往我們這裏跑啊？”
    “蘇姐，好久不見。”葉瑢笑了笑，“沒受傷，我腿都恢複得很好呢，你看。”說著他原地跳了跳。
    蘇姐被他逗得直笑，有些關心地就問：“那過來幹什麼呀？”
    “看看你們，”葉瑢順帶就說了，又兩廂看了看，“楚熠下班了嗎？他在哪兒？”
    “噢，原來是來看副主任的，他在辦公室，我帶你去吧？”蘇姐說。
    蘇姐帶著他來到楚熠辦公室的時候，楚熠正在打電話，瞧葉瑢進來吃了一驚，看向蘇姐。
    “葉瑢小公子來看你的。你不在病房區，我就帶他來這了。”蘇姐解釋道。
    楚熠謝過了蘇姐，待她離開後，這才低聲道：“你怎麼跑醫院來了？有事打電話就好行了啊。”
    “我打過你沒接。”葉瑢回答，他饒有興致地在辦公室走了一圈，又一屁股坐上了楚熠的辦公椅，“啊喲，不錯嘛，這皮椅挺貴的吧。”可抬眼看楚熠時卻覺得楚熠的麵色有些奇怪，問道：“你怎麼了？不高興見到我嗎？”
    楚熠一時沒說話，他拉上了辦公室的百葉窗，“過來是有什麼事吧？”
    “對，你過會下班了我們在外麵吃晚飯怎麼樣？順便陪我去趟商場，我買條褲子。”葉瑢笑嘻嘻地說。
    楚熠點點頭，他走回辦公桌前正準備收東西，突然就聽到有敲門聲，高雪鬆的聲音也從外頭傳來，“副主任？”
    楚熠本想喊他進來，可突然想到葉瑢在這兒於是自己一兩步跨過去拉開了門，堵著門跨了出去。
    高雪鬆沒想楚熠幾乎開門就貼著上來，嚇了一跳，急忙往後讓，卻正巧瞥見辦公室裏坐在辦公桌前的葉瑢探著頭看著他們，他“咦？”了一聲時楚熠已經把門關了。
    “臨時有點事，今日去不了了，你先回家吧，再繼續聯係他，告訴他就說我說的，他如果不想當醫生了那就不要來了，這次手術機會沒了難道就沒有下次嗎。還有，如果聯係上他了，叫他回我電話！”楚熠說完就打發高雪鬆走了。
    他再開門回去，準備換衣服，卻看葉瑢正在看他的手機，沒由來的他心裏有一絲不悅，“瑢瑢？”他叫道。
    “嗯？可以走了嗎？”葉瑢應該是無心之舉，聽著楚熠叫他就放下了手機，表情很雀躍。
    “走吧。”楚熠點點頭。
    楚熠帶著葉瑢從住院部的後門離開的，葉瑢很不解，“你車停在東大門，幹嘛不直接往前門走？那更近啊。”可楚熠沒答話。
    一路上楚熠顯得格外的沉默，葉瑢有些不明所以，“你今天工作上不開心啊？”他問。
    楚熠聽了搖搖頭，“還好，都是小事。”
    “那你沉著臉幹嘛？”葉瑢不滿了。
    這話提醒了楚熠，他鬆動了表情，看看葉瑢，“我那學生段芷然，就是上回我們遇上的那位，不過就是錯失了一台手術機會現在居然鬧情緒不肯來上班，我正頭疼呢。各方麵表現都挺讓人期待的一個人，怎麼心理素質就這麼差！他這樣叫我以後怎麼有理由把他給留下來？！簡直胡鬧！這已經是好幾天了，再下去他就不怕畢不了業嗎？今天本來是想下了班去找他的，不過既然你來了……”說著他看了身邊的葉瑢一眼。
    葉瑢立刻不得勁兒了，皺眉道：“不來就不來唄，還找他幹什麼。我也想事先告訴你一聲，可你也不接電話，難道我來找你都錯了嗎？”
    楚熠聽出葉瑢口氣裏的不悅，出於情理他當然應該立即哄上兩句平複葉瑢的情緒，可他覺得又有必要製定一些準則，於是他說：“並不是說你做錯了，隻是以後你想出去我們約在其他地方吧，醫院是我工作的場合你如果來了會引起許多的不方便。嗯？”
    “什麼不方便？把話說清楚。”葉瑢有些敏感，口氣也不善了。
    “瑢瑢，我們並不需要為了這個吵架，我隻是想讓你理解我的一些原則而已。”楚熠說，他再次強調：“醫院是我工作場合，我並不喜歡把我的隱私曝露在工作場合引起不必要的閑話，你懂麼？”
    “這又是什麼意思？搞笑了……難道你的同事們都不知道你喜歡男人？！”葉瑢毫不客氣地指出。
    這話在楚熠聽來十分刺耳，在那一瞬間他感到有一絲憤怒，但是很快地他又使自己冷靜下來，盡管口氣聽上去又僵硬又冰冷，但他還是說：“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去吃飯然後給你買衣服。”說話間，他已經把車倒進車位，熄了引擎，掙開安全帶快速下了車。
    高雪鬆一下班就開始拚命地給段芷然打電話，還發了幾十條語音消息過去，其實他心裏並沒有對段芷然能回複他抱多少希望，雖然他根本不清楚段芷然為什麼會人間蒸發，但是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他漸漸地也發現了鑲嵌在段芷然性格裏那種或多或少的疏離感，就是明明你們已經交往十分密切了，他也對你十分夠朋友，可在某些時候他還是會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姿態來拒絕你。
    怪不得大學時大家都議論他的是非，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高雪鬆心想。
    可是今天晚上奇跡出現了。
    大約在高雪鬆快上床睡覺的時候，段芷然發過來一條文字消息：“他真的這麼說的？他真的本來是要來我家找我的嗎？”
    “他”當然是指楚醫生。高雪鬆一瞬間就神經興奮了，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熱情回複道：“副主任真的很擔心你，他怕你老是請假最後實習不及格，他真的很著急想快點叫你打起精神來，還說不過就是一台手術以後有的是你的機會隻要你來醫院。要不是今天下午原來１４０５的那個病患來找他，他真的就要叫我帶路來你家找你了。”
    一會兒段芷然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高雪鬆著急忙慌地就接了起來，拍著大腿就大喊：“啊喲！大哥！等你一個電話可真難！”
    “你說葉瑢來了？”段芷然問。
    “對，就之前副主任照顧的那個家裏老爸是高官的病患。哎，你明天來醫院吧？真的！算我求你，副主任這幾天為了找你把我盯得太緊了，為了緩解我的精神壓力求你就來了吧好不？”高雪鬆故意誇大其詞。
    果然段芷然在電話裏咯咯地就笑了，他鬆口道：“我明天會來的。他沒生氣嗎？”又問。
    “怎麼沒生氣！”高雪鬆回憶起楚熠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有樣學樣地就模仿楚熠的口吻說道：“‘多大人了還玩消極怠工？是要別人哄他回來嗎？不過就是一台手術又不是不給他了！走，下班你帶路去他家！’副主任就是這麼說的。大哥啊，我真是委屈啊，他找不著你就衝我發脾氣啊！”
    段芷然聽了心裏甜滋滋的，一個勁兒地笑，突然間覺得心情舒暢許多，說話的語調都軟和下來，“對不起啊……其實我也就想在家調整兩天……”
    “嗯，我知道我知道。”高雪鬆忙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調整好了我們就來啊！估計明天副主任一早看到你後什麼氣都消了，他那麼喜歡你，不會為難你的。”
    掛了電話，段芷然才發覺自己的心髒跳得要比剛才有力很多，“他那麼喜歡你”……高雪鬆的這句無心之言卻是格外悅耳動聽，以至於他都不想提醒自己其實人家說得完全是另一種含義。
    這邊的化妝室裏，靳洋等人很驚訝地看著段芷然哼著小曲兒從門外走進來，步伐輕快得可怕。除了靳洋，其他三人都決定即使這人看上去心情似乎變好了也絕對不去問他免得又踩到什麼雷。
    “看樣子，你今晚是要回家了吧。”靳洋說道。
    段芷然果然心情很好，還笑著點點頭：“當然，明天還要上班呢。”
    哼，不用說，肯定是楚熠給他打過電話什麼的了。靳洋心想。於是料想此時應該時機正確，於是就問他：“我下周三要給林自承新寫的歌錄伴奏，林自承也親自來監棚，你想不想來看看？”
    “真的？！”段芷然一聽眼睛都亮了，“我能進去的了嗎？”
    靳洋點點頭，“我和經理已經打過招呼了，這是我伴奏的樂譜，看看？”說著就拿出文件夾遞給段芷然。
    這會兒段芷然已經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他用手摩挲著五線譜光滑的紙麵，邊讀邊在心裏哼唱，一會兒他帶著又豔羨又可惜地口吻說道：“要是我能唱他的歌就好了……”
    在一邊剛才都噤聲不言的三個人現如今瞧著段芷然情緒果然完全恢複正常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琦琦按耐不住問道：“那我們可以去不？”
    靳洋有些抱歉，“畢竟不是私人的錄音棚，我也沒多大麵子能把大家都帶進去啊。”
    這麼一說，琦琦他們就顯得很失望，琦琦不禁就歎氣：“哎……就算被公司發掘出道這事兒指望不上了，真去趟正兒八經的錄音棚見識見識也是好的啊！”
    “你怎麼說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指望不上了！”嚴生不悅道。
    “難道能有多大希望！”琦琦說著瞧瞧門口，壓低聲音道：“徐哥說給我們找，說了那麼長時間了，還有消息不？！”
    這話說得一時大家都有些低落，但是很快嚴生又說：“那也不能自己就否定自己說沒希望了！靳洋不是說過嗎？我們這樣的樂團真要比那些已經在圈子裏的大部分都能耐得多！”
    “是啊，我們還有芷然啊！”大力也跟著附和，“哥你自己不是也說，像有芷然這樣又能寫又能唱臉長得還好看的團準能紅嗎？你幹嘛還那麼灰心喪氣。”
    “這麼說是沒錯。”琦琦嘀咕了一句看向坐在化妝台前不停地拿著手機聽著什麼的段芷然，叫了句：“芷然啊，你周三去了記得多往林自承眼前晃晃啊！”
    可是段芷然似乎並沒有聽到，隻等琦琦又喊了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還一臉茫然，就好像剛才他並沒有在這個房間一樣。
    “你在聽個什麼呐！”琦琦叫道。
    “啊？沒什麼啊。”段芷然笑得一臉春光燦爛。
    “還能是什麼，”靳洋讀完譜又把樂譜收進包裏，冷笑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明天去醫院的事呢。”
    “一個實習還搞這麼認真，我說你以後又不會真得留下來去當什麼醫生！”琦琦撇撇嘴，“跟你說，周三多去林自承麵前晃晃你的臉知道不？咱樂隊能不能走上光輝大道就靠你了！”
    段芷然這回聽進去了，“靠我賣臉咱就能紅了？搞笑。”說完他也不怎麼在意，繼續再一次聽了一遍高雪鬆發過來的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