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殤點點頭。
    以千叫道：“為何你一點也不吃驚？你不是應該一臉驚異崇拜的神色看著我嗎？”
    百裏殤微微皺眉，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肩膀，唇角的笑也在這一瞬一閃而過。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以千問。
    “睡覺。”百裏殤淡淡說完，往洞壁輕輕一靠，長長的睫毛閉上。
    以千的心微微一振。
    這樣的百裏殤，毫無防備的，美麗的，安靜地睡了嗎？
    他竭力抑製住異樣的情緒，黑夜果然會影響人的思維啊。
    這洞實在小，百裏殤的大長腿幾乎占了他一半的位置，也就是說他隻剩能容下半個人的空間了。
    淡淡的月光森冷森冷的，以千隱了氣息，慢慢往外走。
    教主給的期限是五天，這樣拖延下去他遲早得進幽冥穀。經過短短的相處，他發現百裏家的兩兄弟雖然性格完全不像，但行事的果斷與謹慎簡直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百裏淺笑著行事，百裏殤冷著臉行事。
    想要再從百裏殤手裏奪回那東西，回到百裏淺身邊，似乎沒那麼簡單，當然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夾著尾巴逃跑，隱世而居。
    以千邊深思邊折樹上的枝條，不知不覺手裏抓了一把樹枝，於是他一根根丟出樹枝，邊丟邊念：“跑，不跑，跑，不跑，跑……不跑！”他將最後一根樹枝丟出，心想自己為何如此糾結犯二，他愛跑不跑！
    關鍵在於自己的心裏，是否真的想從百裏殤身邊逃走，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
    “什麼跑不跑？”不知何時百裏殤已經站在身後，寬寬的衣袍隨風而擺，而胸前略微敞開的衣領透著難言的性感之意。
    以千笑著說道：“百裏公子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泡不泡。泡妞的泡。”
    “哦？”百裏殤挑眉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夜裏起風，寒意襲來，卷起二人的衣袍，渲染莫名的曖昧。
    以千走上前，長指挑逗般劃過百裏殤光滑的脖頸，搭上鬆垮的衣領，替他理好衣領。
    百裏殤看他，目光難測。
    “天這麼冷，你還要來誘惑我嗎？”以千笑著調侃道。
    百裏殤道：“你女裝倒是穿得很自在。”
    “……誒哎？？？”以千還沒來得及反駁幾句，麵前的人忽然壓了下來，徑直把他壓倒在地上，百裏殤雙手撐地在上方俯視他。
    以千的心在胸腔內亂竄，這是第一次，和男人接觸會覺得心跳慌亂。
    百裏殤垂下完美的臉龐，柔順的黑發在此刻散落在他身上。
    “我以為你很喜歡女性化的東西。”百裏殤挑挑眉。
    “呃……”以千別過頭，他已經清楚感覺到彼此體溫的升高。
    不敢亂動，怕細微的摩擦就會燃燒起狂野的欲望。然而，欲望卻是欲克愈至，兩人的唇緊緊糾纏，滿口都是酥麻的快感。
    如果說從前的都隻是為了發泄，那麼這一次，又是為什麼？
    “這裏，不可以……”以千喘了口氣，低聲沙啞道。
    百裏殤輕輕喘著氣息，目光漸漸從迷離中蘇醒。兩人衣冠不整，姿勢曖昧地怔愣了一陣，然後百裏殤忽然起身，轉身立柱。
    “你走吧。”他的聲音平靜無比。
    “真的麼？”以千嘴角含笑。
    “是的，我放你走。”
    “這樣啊……”以千慢慢站起身，字字清晰，“可是我不想走呢。”
    他的雙手從背後摟住了百裏殤的腰，二人抬頭看偷窺了這一切的月亮。
    天才蒙蒙亮，二人就開始趕路。這一路氣氛莫名的壓抑，沒人說一句話。
    為了填飽肚子，他們終於決定進安雨城。然而以千這才知道他的通緝令已經傳遍天下了，城門守得極嚴，連一隻蒼蠅也不會輕易放過。
    “……這不公平。”以千遠遠立著，與城門上的通緝令隔空相望。
    “雖說偷東西的是我，可是那東西是在你手裏好吧！我不僅白白做了苦力活，還背了這等罪名……”
    百裏殤“嗯”了一聲，讓以千愣了愣。
    “你剛剛是認同了？”
    “少廢話，想辦法混進城，接下來的路隻能從城裏走。”
    “……”
    以千低頭沉思了一陣，忽然笑道：“直接大搖大擺進去不就好了。”
    百裏殤眯了眯眼。
    “你們兩個，站住。”侍衛厲聲喝住欲進城的一男一女，女子一身紅衣，被這一聲大喊嚇了一跳，慌忙縮進男子的懷裏。
    男子將她攬入懷中，溫柔地安撫。
    兩個侍衛略微有些尷尬，百裏殤溫柔道：“二位爺，我夫人天生膽子小，有什麼事找小的說吧。”
    兩個侍衛互相看了一眼，開始檢查百裏殤，倒是都沒好意思檢查那女子。
    確定百裏殤沒戴人皮麵具後，他們終於同意放行。
    “娘子，沒事了，走吧……”
    “相公……”以千低頭害羞樣，隨著百裏殤進城。
    “等等，”其中一個侍衛忽然喊住了他們。
    以千微微白了白臉色，百裏殤轉頭，一臉謙卑樣。
    “姑娘是外鄉人吧，”那侍衛道，“安雨城有個習俗，凡外鄉女子都需帶麵紗。”
    以千回頭，見侍衛目光誠懇地看著自己。
    “多謝爺提醒。”他低頭與百裏殤離開。
    兩人找了個客棧，先去大吃了一頓，當然結賬就成了問題。
    “二位……誰付？”掌櫃小心看他們。
    “他。”
    “他。”
    兩人異口同聲，以千抗議：“百裏公子你的劍呢？”
    百裏殤不理他，輕輕抿了口茶，對掌櫃道：“我夫人向來管的嚴，家當錢財都不在我這。”
    一旁的小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深有同感。掌櫃鐵青著臉，耐著性子對以千道：“這位夫人，這錢總要付的吧，我們做生意也不容易……”
    以千咬咬牙，開始在懷裏陶寶貝。掏了一陣，卻取出一塊紅色的心形石頭。
    “這是世間罕見的夜光石，白天看不出異常，到了夜晚便會散發出紅色的光芒，十分漂亮。而且它是愛心形狀，把它送給夫人，象征著愛情天長地久，萬年不朽。”
    “……當真？”掌櫃半信半疑。
    紅色剔透的石頭攤在手心，以千心想，想不到現代兩塊錢買來的東西在這裏還能派上用場。
    “試試不就知了？”以千雙手合攏，隻留出一個小縫隙，從縫隙中能清楚看到紅色的光芒。
    掌櫃似在深思顧慮，手卻已經接過了石頭，想著回家帶給夫人讓她高興高興。
    “那就這樣了吧。”掌櫃寬宏大量道。
    小二也忙點頭哈腰：“二位請慢走。”
    以千在麵紗之後笑了笑。
    “你那寶貝不錯。”百裏殤挑了挑眉。
    以千立馬謙虛道：“哈，哪裏，哪裏。”
    “世間罕見的夜光石，還象征天長地久？”百裏殤不緊不慢說道，“這種石頭的確是有一塊，然而天下也就那麼一塊。”
    “啊？”以千大張嘴巴，該不會就是他手中的這塊吧？
    “世間流傳的都是偽製品。”百裏殤似乎對這種石頭很感興趣，又說道，“唯一的一塊，卻是在清國，從顏國手裏搶走的。”
    “哎？搶走了？”
    百裏殤淡淡看他一眼：“你喜歡？”
    “呃，隻是好奇……”
    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以千的手，百裏殤嗓音低沉：“既然你喜歡，我一定會搞到手給你。”
    “啊，其實不是……而且這種寶貝你怎麼可能搞到？”以千瞪大雙眼，乖乖，不要嚇他。
    百裏殤不再說話，牽著他的手離開。
    兩人出了客棧，安雨城的街上遠不如京城熱鬧，攤子鋪子也少，偶爾會走過幾個賣糖葫蘆的。
    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太婆正巧經過二人身邊，以千回頭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轉身繼續走。
    “你，你們幹嗎？”
    突然某處傳來一個女聲，聲音中帶著無限恐懼。
    “你們再過來，我，我不客氣了。”
    百裏殤充耳不聞，繼續淡定地向前走。可是以千不淡定了，這聲音，不正是君止的寶貝女兒小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