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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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家最小的公子風河,有過多次死裏逃生的經曆。
十四歲時,風河及兄弟隨父上山打獵,不慎迷失,被毒蛇咬傷右腿,難以行走。風家下令放棄尋找。風河忍著劇痛,生生用手爬出了森林,為了保持清醒,風河竟將手臂咬下肉來,最終,被前往采藥的郎中所救。得救時,風河的雙臂血肉模糊。
十六歲時,風家遭遇刺客,風河替父親擋劍,劍口離心隻偏了三寸。風河頂著劇痛,竟當場將劍拔出,反手刺死刺客。
十八歲時,江北劉家覬覦風家無雙秘籍,設鴻門宴。風河被困,囚於劉家牢,十日滴水未進,風河每日搜尋破綻,以腳下枯草為食,飲鮮血,最終逃出。七日後,劉家遭逢沉月派滅門,兩百二十人無一幸存。
諷刺的是,這十日間,風家從未派人尋找。
從十歲娘死的那天起,風河活著,就隻為三件事。
第一,為娘報仇。第二,實現對娘的承諾,換這亂世一片清明。第三,找到那月白衣衫的鬼魅,死在他的手下。因為那日,便是他們重逢之時。
在完成這三件事之前,他絕不能死。無論遭遇何種困境,受了何種折磨或是侮辱,哪怕天下人都要他死,他也要咬牙活下去。
然而在此時,一向沉穩老練的風河卻失了陣腳。麵前紅衣人的臉那麼熟悉,他曾在心中反複將其描繪,唯恐自己忘記。為了記住這張麵孔,一向不喜文墨的他苦練三年,手指磨出了厚厚的筆繭,墨水染黑了一池萍碎,才能描繪出那人萬分之一的神韻,將其裝裱掛於書房,日日端詳。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見到那張臉,會是在此時,此地。
不,不應在此時,他尚未完成母親遺願,也尚未讓母親昭雪。不,不應在此地,這種煙花之地,隻會染了他,汙了他。
風河與雲何對視,眼裏閃過驚惶,隨後轉為無奈與悲涼。但這隻是一瞬。鑲金的扇麵輕搖,風河又換了紈絝子弟的嬉笑:“這妙人我要了,白銀五千兩。”
雲何低眸,看不出眼裏的情緒,順從地依道:“謝公子,請公子隨我來。”
風河跟在雲何身後,正瞥見了他腰間的那塊玉佩,美得不似人間的成色。最是無奈悲涼時,他唇邊卻溢出了一絲苦澀笑意:大庭廣眾之下要人姓名,他畢竟不好收場。這樣,倒還能在死前得一次獨處的機會。
如此,算不算飛蛾撲火?
來到廂房裏,雲何關上門。風河並無什麼動作,隻是轉身望向窗外,天邊一彎弦月正明,一如初見。向下望去,正是萬家燈火,一派小橋流水人家的溫馨恬靜。
多希望這其中能有一盞燈,隻為自己而明。
風河這樣想著,竟在不經意間說了出來。那邊雲何也是一愣,眼眸裏似有星光閃爍。他走進風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你年幼時,我曾見過你。那時,我同你說過一句話,你大概忘了。”
風河的目光追逐著滿天星漢,此時竟出人意料的溫和,“我一直等著這一天。”他轉頭望向他,“隻可惜黃泉路上遇見娘,她怕是不能原諒我了。”
雲何笑得溫和:“言出必行,斷不能收回,怕這也是天意。”
雲何笑得那樣親切,一瞬間,風河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弦月高懸的夜,那個春回大地的懷抱。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伸手撫上了麵前人的麵龐:“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變,仍同我記憶中那樣。”
雲何無法答話,他隻是伸了手,向風河的左胸伸去。那裏,一顆年輕的心髒正在有力地跳動。風河閉了眼,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咳咳咳,咳咳咳。”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猛烈的咳嗽聲。這聲音的主人,風河不識,雲何卻是識得。他當即轉身,急匆匆地跑去開門。
眼見一雙疲憊不敢又透著關切的眼,“咳咳,抱歉,我…咳咳,覺得有些蹊蹺,不放心你就過來了。你…沒事吧。”這邊清洛說著,那邊風河卻已趁機從窗戶跳了出去。雲何連忙追過去,可哪裏還見得到影子?雲何轉頭望向清洛剛想發作,卻見他臉色蒼白得可怕,似乎有要暈倒的趨勢,連忙過去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你啊…”
“我,咳咳咳。”清洛看著雲何,眼裏盡是關切,卻又似乎氣血不支一般猛烈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