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澈接到張謖電話時正在裝訂一份卷宗，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手裏的訂書機掉到了地上，聲響引來了周圍同事的圍觀。她再三表示抱歉後衝進了洗手間，“那他現在呢？他怎麼樣了？”
    張謖不過是從燕嘯那聽了個大概，至於高槊被人綁架是為什麼，現在在醫院裏怎麼樣，他一概不知，穆澈語氣中透露出的強烈的關心讓他有了一點危機感。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樣吧，我去接你，我也還沒去過醫院。”
    “謝謝。”穆澈道謝後掛掉了手機。高槊以前做刑事律師時就很小心了，很少與人結怨，自己也很注意，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如今改坐辦公室了反而受到人身威脅，穆澈對這一點百思不得其解，隻好答應張謖的邀請。
    前幾日老師又打電話給她，希望她與張謖的關係可以更近一步，當時她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但還是感受到了老師的不滿。她越來越不明白張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張謖可以一邊向她示愛，一邊又與其他人聯係不斷，然而張謖對他母親向來是不妥協的，這次老師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要兩人相互認識，以前張謖都是用很激烈的方式反對……
    穆澈敲了敲腦袋，想不通就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許紹看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將高槊扶起來坐著，他站在病床前突然有些後怕。死亡從來沒有帶給他如此大的恐懼，母親去世前的一段日子被絕症折磨不堪重負，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而高槊不同，上一次他們見麵時高槊還是冷靜的，驕傲的，看起堅不可摧，現在的他卻看起來無比虛弱，許紹很想上前去抱抱他，礙於有外人在場，又不知道高槊現在心裏的想法，隻好愣愣地站在病床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謝謝。”高槊沙啞的嗓音讓許紹愈發心疼，連忙去倒了杯水過來。
    好不容易等房間裏就剩兩個人了，許紹試探地將杯子遞到高槊麵前，“喝點水吧？”
    高槊剛想伸手接過杯子，許紹卻避開了，他坐到病床邊上，雙手小心托著杯子，靠近了高槊的嘴唇。高槊會意，就著杯子喝了起來。許紹突然想起自己養過的一隻小兔子，也是這麼乖乖的，喝水的時候一小口一小口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摸摸它柔軟的皮毛。
    “再喝一點嗎？”
    “不用了。”
    許紹將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高槊的臉經過處理已經好很多了，隻是紅腫還未消去，手腕上繩子的勒痕也還沒有消散，許紹越看越心疼，正想安慰幾句，高槊先開口道，“你哭了？”
    許紹先是一愣，接著掩飾般地起身掖著被角，“沒，沒有，你看錯了……”
    “你哭了。”高槊篤定道。他在昏迷前有很多幻象，卻十分確定許紹的眼淚是真實的，他甚至能感受到淚珠滾落到他的臉頰上時那種灼熱的溫度。
    許紹抹了把臉，坐回床邊，“嗯，要不我說寶貝就是厲害，這都能記得。”
    高槊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聽到“寶貝”二字就避如蛇蠍，反而直勾勾地盯著許紹，許紹明白自己不給個解釋恐怕是邁不過這道坎了。
    “那什麼，說就說，你別笑啊。我當時是真忍不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怕……特別怕，真的，我特別怕我要是晚來了一點，許諾那小兔崽子要是沒有說車被別人開走了，那個畜生真對你做什麼了，你要是……回不來了，我都不敢想。我就想老天爺怎麼對我這麼好，讓我那麼快就找到你了，幸好你沒事，你沒事……”許紹越說越覺得後怕，鼻子有些酸澀，“這次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你罵我也行，打我也行，實在不解氣你就別給我好臉色，但是別不理我就成。我跟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人的傷害了。”許紹閉著眼一股腦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高槊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把利益權衡在心裏盤算一遍，兩人的事八字還沒一撇高槊就被人綁了，要是真在一起不知道要麵對多少明槍暗箭，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高槊本來就沒什麼意思，這一番連消帶打基本算是沒戲了。
    “不是你的錯。”高槊淡淡道。
    “是我的錯，我沒保護好你，我……”許紹急著表明自己的心意，卻被高槊打斷。
    “我不需要保護。”
    許紹苦笑，“對，你比我厲害多了，哪裏用的著我保護，要是沒有我你也不會這麼倒黴。我特別喜歡你厲害的樣子，但是我還是想保護你，這跟你需不需要保護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許紹有些抓狂，他隻是想示個愛，可是舌頭就是不聽使喚，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算了，還是順著高槊講，這總不會出錯。
    “嗯，反正早晚要麵對的。”
    “是啊是啊，早晚……”許紹猛地抬頭，早晚？什麼意思？高槊願意麵對，那是不是說自己沒有被嫌棄？許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高槊。
    “或許你應該告訴我，你還有哪些親戚，我應該怎麼做？”高槊雙眼含笑。
    “你要說清楚，不要等我高興起來才告訴我會錯意。”
    “大概沒有，你哭的時候我心裏很不舒服，很想幫你擦掉眼淚……”高槊看著許紹越來越近的臉，聲音戛然而止。
    兩個人的距離慢慢縮小，直到眼睛裏隻有對方的樣子。
    許紹看著高槊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咽了咽口水，道，“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高槊沒有回答，慢慢閉起眼睛。
    許紹環著高槊的背，輕輕地吻了上去，柔軟的觸感讓他欲罷不能。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剛開始許紹還有些慌亂，隻是蜻蜓點水的碰了幾下高槊的嘴唇，看高槊沒有反感就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許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光是一個吻，就能讓他升起一股極大的滿足感，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占有了高槊，那他會有多麼快樂，如果高槊有一天要離開他，他會多痛苦？
    腦中的思緒越來越遠，許紹的患得患失讓他更加珍惜這個吻，雙臂越箍越緊，好像高槊下一秒就要離開他。正當他努力用舌頭撬開高槊的貝齒時，門口突然傳過來一個欠揍的聲音。
    “我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張謖一邊調侃一邊扭頭看身邊的穆澈。
    “或許正是時候。”穆澈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