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君子之交 第十二章 清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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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已經在這冰冷陰暗的牢裏麵待了七天了,每天都被鞭子打,暈了過去也會被徹骨的冷水潑醒,除了第一天那些人審問自己是不是他國派來的細作,剩下的六天也隻是一味地行刑,不問任何問題。洛冰本來還在想著如果他們再問我是不是間諜,自己就編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騙騙他們呢,結果就剩下自己在這兒挨打了。隻好安慰自己痛著痛著身體也就有些麻木了,每次都以涕泗橫流收尾。七天過去,原本瘦弱不堪的小身板,除了那個骨頭架子和瘦巴巴的臉,其他地方真的看都不能看了。
終於有一日,洛冰清醒的時候居然是躺在床上的。
“洛將軍,您醒了,我去叫將軍。”王剛看到床上的洛冰終於睜開了雙眼,開心的跑出去喊人去了。不多時,一大群人就把這個不大的房間擠滿了。
齊老將軍兩眼熱淚,拉著洛冰的手,說道“醒了,終於醒了!”
洛冰看著眼前的這一群兩眼含淚的大漢,原本傷痛被人舍棄的心也平靜下來,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艱難的說道“我這是沒事了?你們別哭啦,真難看!”
齊老將軍笑著對洛冰說“小洛,你放心,你沒事了,聖上開恩,已經饒恕了你的欺君之罪,你就安心的養病。等你的傷好了,就正式為你舉行冊封大典,皇上已經封你為護國將軍啦。”
看著眼前為自己開心的人們,洛冰心中沒有覺得一絲一毫的開心。洛冰前世生在和平時期,可以說除了挨了一槍之外沒有吃過一丁點苦,自己這次千辛萬苦的扭轉了晉國的危機,卻被人抓到牢裏麵打罵,整整七天七夜,沒有怨恨那是一點都不可能的。但是麵對這些曾經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洛冰心中的委屈也沒有辦法言說,麵上隻能說道“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齊老將軍見洛冰的臉色不是太好,招呼眾兄弟改日再來看洛冰,於是一群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房間裏麵瞬間安靜下來了。
等大家走後,洛冰閉上眼睛,心中思緒萬千,無奈傷勢太重,不一會便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又是半月有餘,洛冰的傷勢已是痊愈了一大半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馬又遷回了益州。不久洛冰便和齊老將軍等人前往荊州朝見當今聖上。封將儀式當天,洛冰很早就起來,但是隻到達晉國的宮門之外。
一個公公就在宮門之外等候著,看到洛冰一行人便言“洛冰接旨!”
等洛冰等人跪下之後,才尖著嗓子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洛冰原為一屆小兵,念其盈、晉之戰護國有功,故赦免其欺君罔上之罪,封洛冰護國將軍,官拜從五品,賞白銀五百兩,京城府邸一座,欽此!”那公公宣讀完聖旨之後,又是麵帶傲色的說道“洛將軍,領旨謝恩吧!”
齊老將軍那胳膊肘撞了洛冰一下,示意洛冰接旨,洛冰按照規製叩首接旨。未等洛冰起身,那帶頭的公公又對洛冰說道“洛將軍就此止步吧!皇上今日召見朝中大臣論功行賞,洛將軍有傷在身,還是回去好好休養吧!”說罷,留下一群麵帶憤色的武夫,徑自走了。
“將軍,怎麼會,這樣。”有人不服氣的說道。齊老將軍趕忙阻止那人繼續說下去,安慰洛冰道“小洛,你傷勢還未好全,還是先回去吧。”“將軍,洛將軍他……”未等王剛把話說完,齊老將軍便抬手製止了王剛的話頭。“王剛,皇宮重地,慎言,不要落人口舌,說武夫莽撞!”
王剛等人隻好閉嘴不言。洛冰見此,釋然一笑,對齊老將軍說“老將軍,那你們去吧,我可要回去好好歇著了!”
告辭之後,洛冰轉身離去。就這樣,洛冰連那勞什子的皇上的麵都沒見上,就帶著那五百兩銀子打算返回在荊州暫居的齊公府。來時是坐的馬車,回時因為馬車還得等齊老將軍等人,洛冰便打算步行回去。
盈國的侵略之戰,洛冰這時才知道除了太子所據守的蘄州,包括這所荊州城在內,已經有三座城池被盈國占領了,當時的益州也隻是一座空城而已。走在這大街之上,即使戰亂已經過去半月有餘,但蕭條之氣依舊十分明顯。百姓即使在自己麵前走過,也都是麵帶苦澀。
不知不覺洛冰走到了一條人煙還算多的一條街上,摸了摸快餓扁的肚子,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有吃,老將軍還說會到王宮裏麵吃大餐呢,現在看來隻有自己先填飽肚子,讓老將軍陪著皇帝餓肚子去吧。
看著眼前還算氣派的清音樓,洛冰摸了摸肚子,決定好好犒勞自己一番,吃一頓大餐。但是還未走進樓內,便被人攔住了。
“幹什麼,幹什麼,這裏是讓你隨便進的!”店小二一看到一個穿著布衣服想要進來的小子,立馬攔住了他,大聲嗬斥道。
洛冰也是無語了,不就吃個飯嗎,那麼多人都進了,自己為什麼不能進。“你做什麼!我要進去吃飯,放開!”用力甩開了小二拽著的胳膊。
小二見這個人鬧事,大聲喊來了護衛,指著洛冰的鼻子說道“這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你有錢嗎,啊,你看看你這個窮酸樣,還敢進這兒!”小二看了眼看熱鬧的人群,大聲說道“看什麼看,這兒的熱鬧是能讓你看的!”
洛冰本就一肚子的火氣,偏偏還有人往槍口上撞,決定讓這個小二吃吃虧。當下掏出了還沒有暖熱乎的將軍令牌,舉到小二地眼前,說道“我可是皇上親封的護國將軍,你敢攔我!有人說你這兒的飯菜不幹淨,我要去進去查查!”
小二一看這令牌確實不假,忙低下聲音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將軍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見識,不過今天是清流公子在這裏演出,您就看在這公子的麵上,可別鬧事啊!”邊說邊使眼色讓人趕緊找老板娘。
等洛冰走到樓裏麵,打算上樓找個包廂好好吃一頓的時候,又被人攔住了。
“哎呦,這位客官,您這是往哪去啊?”
看著眼前這位頗有姿色的女人,洛冰心中疑惑,難道這是青樓?“我找個包廂。”
“客官,真不巧,今日本樓啊不對外開放啊!”
“你當我瞎嗎?這裏裏外外這麼多人,你對我說不營業,怎麼,不想做我生意直說嘛!”洛冰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位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大媽。
這酒樓的老板娘蘇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瞟到了洛冰手裏拿著的將軍令牌,心道這難道是哪家的將軍公子,麵色一換“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看我這眼神,可真是眼拙。小公子啊,今日這清流公子在清音樓表演,凡是進來的都是官宦子弟,不過啊這上樓聽清流公子的琴聲,那可都得交上個五百兩銀子才能上去啊!”
話音剛落,蘇梅就見洛冰兩隻眼睛瞪著自己,心上一驚,難道我說錯了那句話冒犯這位小爺了。
洛冰心想自己也算是拚死拚活才救回自己這條小命,那皇帝老兒也算有良心給了自己五百兩當做精神損失費,這轉眼就有人想把爺爺這賣命的錢給拿走,也太不是個人事兒了吧!也罷,這皇帝今天給自己來這麼一招,拿著他的錢,爺爺還嫌惡心呢,大不了等過幾日就辭職吧。找個小地方,安安靜靜的待著,等來年秋天,好看一看師傅一直惦記的紅楓。想到此,洛冰伸向身上掛著的小布袋,一甩手就給那老板娘掏出了幾個碎銀子,老板娘的表情是驚呆小夥伴了,剛想說是五百兩,不是五兩碎銀子,就見洛冰又甩給自己一個令牌,淡淡的來了一句“老板,身上沒那麼多錢,改日去齊公府取!這是飯錢!”洛冰說完,就徑自上了樓,找了個還算偏僻的包廂坐了下來。留下蘇梅一行人發傻似的看著洛冰的背影。蘇梅想這洛冰有將軍府的令牌,又提到齊公府,看來是益州城護城將軍齊威的家人了,也不怕他跑掉,就是一個宦官子弟居然身上隻帶了這麼幾兩銀子,也太是丟人了吧,還有這清音樓的酒水也很貴的好嗎,這幾兩銀子根本不夠用!算了,就當是給齊老將軍一個麵子吧,改日自己一定親自上門拜訪齊老將軍。想到此,蘇梅愉快的收起了手裏的銀子,甩了甩香巾,下樓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洛冰在包廂裏麵等了一小會,便有小廝帶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酒水上來,等人擺好之後,洛冰吩咐道“這裏不用人招待,你們都出去吧!”等人出去之後,洛冰擦了擦手,吸溜了一下口水,說了一聲開動,便開始了胡吃海吃。幾個月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大餐了,快饞死了。菜還沒有大動,洛冰居然吃撐了。浪費是可恥的,自己五百零五兩居然就吃了這麼幾口,太不劃算了。不行,歇會繼續吃,想來他們也不會趕自己走。看著桌子旁邊的那一壺酒水,洛冰雖然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但好歹自己也自報家門了,應該不會被扔到大街上睡大街,不管了,今天就練練酒量吧,絕對要一滴不剩不浪費最重要!
洛冰沒喝幾口,便醉倒了!早上醒的太早,沒睡好覺,加上醉酒,洛冰直接開睡了!不知睡了多久,外麵慢慢的人好像更多了,吵吵鬧鬧的,洛冰揮揮手示意小夥伴們安靜會,不一會果然安靜下來了,但是沒過多久,居然又放起了音樂,輕音樂也不行,大晚上的不睡覺一群人幹嘛啊,影響我睡眠質量!
洛冰想幹就幹,從桌子上麵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歪歪斜斜的走到包廂的窗口處,吱呀一聲打開窗戶,大聲吼道“吵死人了,放的什麼音樂,你以為很好聽啊!”這一聲喊完世界都清淨了!
二樓正對著大廳的廂房裏,正在彈著古琴的王清筠和認真聽曲子的李克,此時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良久,李克異常憤怒的摔下手中的酒盞,打開門大聲吼道“是哪個小子,給我出來!”
樓下正在安撫客人的蘇梅忙愧疚地說道“公子,好像是二樓的偏房裏麵傳出來的!”
李克也不等下人們去把那個小子拽出來,直接自己走到門前一腳踹開了廂房的門,看到裏麵趴在桌子上麵的小子,揪起衣領,就想給上一拳,結果被後來趕來的王清筠拉住了胳膊“子言,不要衝動。”“清流,你放開,我非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王清筠也就是清流公子笑著安撫李克道“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來這位小兄弟也是懂琴之人,要不是他說,我都不知道自己談得這麼難聽呢!”“你別聽這個醉鬼胡說,你的琴藝普天之下有誰能夠比得上?”李克看清流依舊是一副我的確是琴藝不精的表情,啪的一聲把那小子丟回桌子上,對門外的蘇梅說道“拿醒酒的東西來!”
蘇梅忙吩咐下人去自己房裏麵拿醒酒的藥籠子,不一會便有人拿了一個小巧的瓶子過來,蘇梅在洛冰的鼻子上麵一放,洛冰不知怎的隻覺得自己吸入了一鼻子的刺鼻味道,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洛冰雖然思路清醒了,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要不是蘇梅扶了一把,估計直接仰到了地上了。
洛冰看著眼前興師問罪的一群人,自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是一旁的蘇梅自認為知道洛冰的身份,但誰讓清流公子的身份更為尊貴呢,為了不衝撞了清流公子,也給這齊公府留個人情,趕忙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洛冰這才知道自己喝的這一口酒,惹上了大事了。
洛冰歪歪扭扭的站好,嗬嗬的笑道“那個,我剛剛腦子不清醒,打擾各位的雅興了,真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麵前一個穿青色錦衣的人黑著一張臉,惡聲惡氣地說道“不好意思,你還知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的雅興,你一句不好意思就想糊弄過去!”
旁邊穿白色錦衣的男子按住了旁邊想要衝上去的青衣男子:“子言,你不要衝動。”洛冰看著眼前笑容溫和的白衣男子,不知怎的想起來自己的伏楓師傅,在伏楓師傅笑的時候也是像這麼溫暖的!
“這位公子,在下清流,剛剛公子說在下彈得琴難聽,不知道公子能否告知在下的缺點在哪呢?”看著眼前溫柔的問著自己的公子,洛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認真想著剛剛聽到的琴音,還好,這次沒有斷片,洛冰抬頭認真的對白衣男子說道“剛剛的事情記得很模糊,不過你的琴聲好像有點,嗯,有點冷清!”
“冷清?”王清筠斟酌著這個小兄弟說的話。
“你這個白癡,懂什麼,清流的琴聲這世間獨一無二,人間難得幾回聞,自是不像那些庸人彈得!”李克又一次過去拽著洛冰的後衣頸說道。
洛冰看著眼前這個不講道理的野蠻人,反駁道“你懂什麼,公子的琴藝自是高絕,但是就是高冷,反倒讓人覺得不是一首好曲。”
“你!”李克作勢要打,洛冰趕緊掙紮,一不小心一腳踹了過去,不巧正好踢到那個難以言說的部位,雖是不重,但是仍是讓李克痛的彎下了腰肢。洛冰趁機躲到王清筠的身後,探出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清流公子看著眼前這場鬧劇,趕緊問好友是否有事,聽到好友說無事但要把那小兔崽子抽筋剝骨,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李克看著眼前忍不住笑意的好友,內心是又好氣又好笑。“清流,我給你出氣,我都成這樣了你居然笑得出來!”
“子言,不要生氣,我主要是從沒見過你吃癟的樣子!”
洛冰見麵前的兩人也不是什麼壞人,況且也是自己先惹得禍事,忙道歉說道“對不起了,二位公子。我就是不勝酒力,才會胡言亂語的,兩位不要介意啊!”
李克瞪了眼前的小子一眼不說話,清流隻好打圓場道“你們這是不打不相識啊,子言你也別氣了,人家說的也對,況且也是你要打他,他才還手,哦,不對,才還腳的。”
李克見清流還調戲自己,自己也不疼了,就哼的一聲坐到椅子上,對洛冰說道“有本事,你給我們彈上一曲,讓我們見識見識,否則今天你別想出這個門!”
“啊!”看著眼前好整以暇,等待洛冰彈琴的兩人,洛冰頭都大了,不過轉了下眼睛,說道“不如我哼給二位聽吧!”
洛冰的嗓子雖然因為最近喊得比較多有點嘶啞,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副好嗓子,將剛剛清流公子彈奏的曲子按照自己的理解哼了下來,反倒多了幾分灑脫和有情,少了清流公子的清冷和無感,更加的動聽了。
二人包括樓下靜坐看熱鬧的人都被這充滿感情的嗓音驚呆了,自此晉都第一嗓也不知道怎的就流傳出去了。哎,果然,名頭都是靠著更有名的人或者事情響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