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番 一花一木一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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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於死去的人的過去,卻也隻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點璀璨而已然逝去的一點星火,他將它記錄在屬於自己的青色冊子上,與他的母親使用的相同的青冊。
世界就是那麼殘酷,他隻能占據記憶中的一席之地,不會有除他以外的多餘的人有所掛念。
他現在是曲卿風,而不是“卿風”。
*
陽春三月往往是春色最濃鬱的月份,紫竹林生機更加盎然,這亂世也更是亂得徹底。江湖與皇權形成了強烈的對抗之勢,江湖勢力的壯大自是引起了俯瞰天地、居於王座之上的那位的不滿。刀劍無眼,正道或是邪道也不得安寧,內戰與外戰激發了幾近所有的矛盾。
而那魔教的地域,,確是依舊不為戰火,貪婪,欲望所動。那是一座守衛森嚴的閣樓,將陽春排斥在之外,在這裏,未被冠上姓氏的卿風,混雜在這一群眼神麻木,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中。這些孩子都是魔教的預備死士,所經受的訓練自當是再殘酷不過,刀尖上舔血,腹背受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不能挨過這一關,那他就根本沒資格當任少主。
伴隨而來的,隻有被丟棄於蛇窟的可能。讓你保持著清醒,眼睛睜大,感受著斑斕的毒蛇在你身上遊過,纏上你的脖子,將尖利的毒牙刺進你的血液當中。這是對被丟棄者最平常的懲罰。
他不想被丟棄,因而他隻有廝殺,像是那些注定有一部分成為死士的孩子一般,他必須得挨過這一歲。
“但願我們挨得過去。”紫竹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匕首,神情疲憊地將卿風拉起來,腳下是血汙,不光是人的,還有各種各樣凶殘的動物。
這是第一階段的訓練,是為了篩選出有資格加入訓練的人,活不過去的自然隻有被放棄。他們處於浮空冰島,雖然這名意境優美,然而危險都是匿藏在別樣的美麗之後。
他們將在這裏度過為了生存的一周,所謂的冰島即是常年陰寒積沉,沒有相互扶持算是步步為艱,最好的方式就是尋找暫時的合作者,這是聰明人的做法。卿風無疑是很聰明的,不然他早就在父親的放任下被教裏的人算計得屍骨無存。紫竹便是他選定的合作者,他並不像大多孩子那樣麻木呆滯,有了他的幫助通過會簡單很多。
“我們會挨過去的。”卿風淡淡地說,活動了一下疲軟地腳,在進來時每人都分配了一把匕首,而他們已不知道奪去了多少生靈的性命,一心想要活著的人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去死呢。
所以他們會活著。
他站起來,小腿處因為被偷襲挨了一刀,現在血已經凝固,該慶幸的是這島裏是沒有毒草這樣很占優勢的植物的。他將白色的布條從衣服上撕下來,草草地纏在傷口處,防止感染。
“是啊,都會活下去的。”
即使心靈變得麻木不仁,身軀傷痕累累,他們唯一想要的僅有活下去罷了。紫竹露出一個不算笑的笑,他的笑容早就因著亂世的戰爭分離而僵硬,也隻有眼神處還有點點星光了。
他知道自己與卿風的差別,他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依照教內那一片偶然見著的紫竹林,而當訓練完成之後,他將會是沒有情感,隻為護住的死士,而卿風會是未來的教主,這便是雲泥之別。
但願,你我活下來之後,我還記得你。
也不知在哪裏聽到的消息,為了保證死士的忠誠,每一個都將服下配置的毒藥,名為忘前塵,從此大腦記憶一片空白,唯獨記住的隻有執行絕對的忠誠。紫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染上了血汙的青衣在寒風中發抖。
“去找下一個目標吧。”卿風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同伴稍有悵然若失的感覺,握緊手裏凝著幹涸的紅黑色血跡的匕首,攏緊了自己的紅衣,穿著這一件衣服便是看不出有多少紅梅印在那長袍上。
這大概是紅衣的好處之一吧。
肆意宛然,而又始終如一地包容汙垢。
“好。還有四天。”紫竹細數著剩下的時間,將匕首擦得光潔如新,便跟卿風扶持著走了。不走走停停,是不可能找到可以食用的糧食的,內心裏還有一點良知未泯,人肉,最好還是不吃的。吞食同族,想想便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方才如此作為。
而現在,顯然沒有到這個地步。
浮空冰島雖土地貧瘠,陰冷冰寒,卻也生長著一些喜陰的植物,不多也不少,隻是需要去進行搶奪。
在他們的身上,見著了少有的溫情,本來隻是陌路的同伴,“暫時的合作者,這時候也多出些不一樣的意味來。
*
“今日起,便賜名你為竹。”
曲卿風無悲無喜地俯視著跪拜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見到昔日的同伴的心情,大概……是無所謂了吧。他很清楚,最後自己身邊的活下去的同伴會成為死士,但理智上認為這是正確的。
記不得也罷了,隻是稍稍有點懷念。
也不知道六歲的事怎麼會到今日依舊不忘。
“是,主上。”竹待他的眼神陌生無比,眼神中有著全然的忠誠,麵色木然,寡言少語,當真是沒有一分紫竹的模樣。
“我親愛的風兒——沒有人能當你的同伴。”他的父親這般輕佻地提醒他,帶著不容反駁的威懾力,“同伴那種無趣的東西,該是丟棄了。”
而現在,他確實是丟棄了自己的同伴。
正好如竹不可能再成為紫竹,而他,已經不是那個卿風了。
他在青色的冊子上寫下一句話。
紫竹已死,何必相念。